容樱被问傻了。

她只觉轰隆轰隆,像是晴天霹雳,突如其来的雷霆直劈得她两耳发懵,浑身都木了。

她一度怀疑她已经原地升天,不在人世,否则她怎么能听到高公公这样的转述?

容樱僵立着,眨眨眼,再眨了眨眼。

如此重复好一会儿,容樱方有了她其实还活在这世上的知觉。于是她猛然回神,震惊道:“皇兄他真这么说?不会是公公你胡诌诓我,拿我寻开心吧?”

高公公闻言笑道:“奴婢岂敢哄骗殿下。”

容樱道也是,便猜测:“那难不成是皇兄被哪份奏章给气到,又听到我进宫只找皇嫂不找他,觉得我眼里没他这个当哥哥的,一时不痛快,就说错话了?”

高公公听罢,心道陛下是不痛快。

可那不痛快似乎并非出自殿下您啊。

然而没等高公公接话,容樱已然反驳了刚才的揣测。

她自言自语道:“不,皇兄他才不会说错话。他只会说反话!就像我新买的胭脂,皇嫂夸颜色很好看,很衬我,贵妃她们也都变着法儿地夸我,偏偏皇兄说我丑!”

说到这里,容樱恍然大悟,并且越说下去,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对的:“皇兄他一定是嫌我前两日老去找他太烦了,恰好我今日没过去,身边没人烦他,他应当非常满意。所以为了让我往后也别去烦他,他就故意说反话,好教我记得清楚些……”

就说嘛。

像她皇兄那种恨不得与奏章长在一起,永远也别分离的批阅狂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要她叫上他一起玩?

一起玩什么,玩坐在最中间,身边全是争着抢着要伺候他的后妃的那种左拥右抱?

届时他自己是舒坦了,后妃们则岂非又要为着他争风吃醋,毁了她皇嫂辛辛苦苦才营建起来的和谐后宫?

那她皇嫂不得气死!

容樱越想越通透。

碍于今日才亲眼见过皇嫂不高兴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并不想那么快就又见皇嫂真正生气时的样子,容樱极郑重地对高公公说道:“劳烦公公替我给皇兄传话,就说皇兄的意思我明白了,请他大可放心,以后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我绝不再去烦他。”

高公公眉心一跳。

长公主殿下能明白陛下的意思固然是好,可他怎么觉得,殿下其实会错意了?

于是忙道:“殿下,陛下说的不是反话,陛下就是想您和皇后娘娘玩的时候也叫上他。”

末了说成日在长生殿里批奏章是个体力活儿,陛下也是需要适当的玩乐休息的。

容樱非常赞同适当休息这种说法。

但最终还是摇头,从小到大,她实在是被她皇兄坑太多次了:“公公不必替皇兄说话。他什么性子我清楚得很,他就是同我说反话,他才不乐意让我叫他一起玩。”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

耽搁了这么会儿,天色已然变暗,再不走,宫里就该下钥了。

谨记着嬷嬷让她早点回去,好将这两日没练习的香袋步骤给补上,容樱对高公公道:“时候不早,我得赶紧出宫去。公公也回长生殿吧。”

看她步伐匆匆,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带着人出了廊道,高公公也只好摇摇头,沉思着回长生殿。

老实说,高公公也不太明白,陛下怎么突然就兴起过问后宫的念头,还额外指明了皇后。

难道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吗?

回想近来后宫的动静,无非就是养宠和作画,这两样委实没哪个是了不得的,高公公不禁回头,看了眼永宁宫所在的方向。

想来要不了多久,从长生殿去永宁宫的路,他闭着眼也能走完吧。

……

那头西棠苑里,姜洛和佳丽们没走,正在说刚才看到的画。

不论是上午的单人单宠,还是下午的全家福,所有的画作目前连半成品都算不上,想要看到成品,少说也得等上数月。

尽管如此,佳丽们也还是对那些风格迥异的画作观赏良久,并将画师们全赏赐了一通。

这其中以穆贵妃最为中意的那位大家得到的赏赐最多,什么文房四宝、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但凡佳丽们能赏的,统统赏了下去,概因她们非常满意画里的自己和爱宠。

佳人佳妙,爱宠可爱,谁不赏谁眼瞎。

当然,自己满意的同时,也不能忘记恭维别的人。

“皇后娘娘那幅画你们瞧了吗?那位大家的丹青真真妙极,娘娘和团团在他笔下好似成了九天之上的神女和灵兽。”

“贵妃姐姐那幅金豆儿戏海棠也很好看啊。”

“你的圆圆扑蝶也画得好,圆圆的毛色在西府海棠的布景里完全是点睛之笔。”

“谢贵妃姐姐称赞,”转而道,“婕妤姐姐,画师画的四脚朝天的胖虎好可爱,妾能摸摸胖虎的小肚子吗?”

“你尽管摸。不过我倒是想摸昭仪的白雪儿,那画上的白雪儿几乎画活了。”

“才人妹妹的衔蝉奴也画得甚是活灵活现……”

旁听了会儿佳丽们不要钱似的溢美之词,眼见天要黑了,亮着的宫灯罩子外也渐次出现了小虫子,姜洛不得不打断她们:“行了,都回去吧。”

佳丽们意犹未尽地停住,行礼恭送皇后离开。

岂料皇后才走了两步,便驻足回首道:“李美人,你同本宫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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