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找个合租,结果你就拐来这一个?”许思雯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以他只住两个月,等腿好了就搬走?那找到新房子了吗?可别到时候又手忙脚乱地找不到,一赖成了永久租客喔。”
黎曼青一怔:“还没有,过段时间就开始找。”
“我帮你留意下吧。”许思雯的双手搁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拍打着,她转头问陆屿:“小帅哥,对房子有什么要求吗?”
陆屿保持着礼貌的对视,疏离的笑意,缓声说:“没什么要求。”
许思雯挑挑眉:“现在这么说,可别到时候再挑剔。”
陆屿笑了笑没回应。
话题一直围绕着陆屿打转,纵使陆屿没说什么,黎曼青也觉得有点不适了,于是找了个理由让陆屿回房休息,剩下姐妹二人独自坐在客厅。
“说吧,今天过来什么事。”她低头抿了一口陆屿沏的茶,刚好适合她,微苦却清爽。
许思雯一改之前三人在场时的从容,忽然拘谨地坐直了身体,手掌在大腿上搓了搓,艰难地开口。
“马上元旦了。”
黎曼青抬眸,将一饮而尽的茶杯放回茶几上。
许思雯的手指在大腿上缩了缩,道:“月珍嚷嚷着要见外婆和小姨,春节没法一起过,我们元旦一起聚个餐吧。”
金月珍是许思雯5岁大的女儿,黎曼青的外甥女,还在上幼儿园,但许思雯和丈夫已经在忙着为她找学区房了。
“为什么春节没法一起过?”黎曼青反问她,却没等她开口就说:“要和许哲文一起过是吗?也许还有楚雯?”
末尾镶了声冷笑。
许思雯沉默不语。
她和这个妹妹,平时还能聊两句,但只要一说到爸妈的事,她会立刻冷下脸孔,用极为不屑的语气对话。
“你去不去说?你不去我自己去找妈说。”
黎曼青抬头凝视她:“你就不怕妈拿着扫帚把你赶出门?”
许思雯耸耸肩:“又不是第一次。”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亲姐妹的聊天如果只停在两三句话以内,还能维持客气。长了,不免就带上了枪管子,冲得厉害。
“行,那你当我没问过你,我自己去跟妈说,”许思雯起身,顽劣地扬起嘴角说:“哦,你里面那个小帅哥的房子,我会帮忙留意的。保准满意,二个月一到,他就可以搬出去。”
黎曼青愣了下,指尖捻过袖口:“你这么热心干嘛?”
许思雯穿着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踩着小碎步,转了180度的圈笑说:“你可是我亲妹,帮个忙不过分。更何况找到了我也有提成,何乐而不为呢。还是说,你不想他搬走?”
她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挂了饵的钩,在黎曼青嘴边晃荡。
“那就辛苦你了。”黎曼青说。
许思雯挑眉一笑,作为过来人,她能看不出黎曼青这个没恋爱经历的人的小心思吗?
许思雯走后,黎曼青抬头注视墙上的日历,数着日子,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客厅里的陈列和先前已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干净明亮得连灰尘都无处躲藏,随时曝露在光线下。是陆屿耐心打理的结果。
等他搬走,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感情失控。
理智总是告诉她,不想恋爱,就要保持距离,所谓距离产生美。
然,暗恋的情绪却像毒|药刺激她,不受控地想去靠近,想勾想引。
搬走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但是接下来的两周,他们谁都没提过这件事,像不成文的规定,彼此心知肚明。
黎曼青陪着陆屿到医院拆下石膏的那天,天气蓦然回暖了几度,凉风瑟瑟地吹,吹落光秃枝桠上仅剩的几片枯叶,仿佛又回到秋风扫落叶的那天,她为了避让小孩,意外撞到他。
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在鼻尖漫开。四面八方传来的人声掺杂着械器碰撞声,让黎曼青嘴中小声哼唱的音律几不可闻。
“曼青。”
陆屿从门边走出来,视线下挪,他右腿上的石膏已然消失不见。
她似乎有点习惯他这样叫她了,也为此找到了十分合理的解释。
之前就有人说过,三个字的名字,若是连名带姓叫,显得太严肃冷漠。去掉姓氏叫,才有朋友间的轻松。
她想也是。
从座椅上站起来,习惯性地把拐杖递给陆屿,而这次他没有接过,含着笑看她。
黎曼青噎了噎道:“我忘了你的腿已经好了。走走看?”
于是陆屿向前走。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四平八稳地向着前方行进。他的仪态很好,从脖颈到肩再延伸到背脊的那条轮廓流畅,身形挺拔。
这是自重逢以来,黎曼青第一次见到陆屿正常地走路。
而这短短的几步路,让她想起了高中时,他也是这样把篮球揣在腰间,与人谈笑穿过绿茵场。她站在看台上往下望,望着他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
想到这,黎曼青连忙用力甩了甩头,把回潮的记忆甩出去。
医院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形成小型漩涡往天上吹。他们分别看着自己一边的窗外。
沉默不语。
他们沉默不语,可总有人会替他们说。
手机铃响又接起的那一刻,交通灯跳到了绿色,黎曼青按响了免提把手机搁在一边。
“许思雯,什么事?”她目不转睛地过着四岔路口。
“黎曼青,我给你家里那个小帅哥找到好房子了,正好两个月已到,他该搬走了。”
高空的绿灯闪了闪,在她一路直行通过路口后,跳黄转红,后面的车纷纷停下,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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