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孩只背了林稚水一段路,就在他示意下散去了。林稚水折叠起写了猴孩背人逃跑的文章,揣进怀里。

郭靖问他:“怎么不继续跑了?”

林稚水:“会不断消耗灵气,如今每一分灵气都要用在刀刃上。”

郭靖点头:“我们要去哪儿?”

“不清楚,顺着水路逃,能逃多远就是多远。”

当然,也不能光逃跑,那太容易被追上了。

林稚水眼珠一转,黑白分明的眼瞳闪烁狡黠。“我记得,附近有个山谷,地形很奇特。”

虽然磨蹭了很久,妖族太子仍是追着林稚水的气味来到了一处山谷。山谷地形奇特,顶部长长伸出大片山壁,把谷地笼在阴影中,如同一只歪斜倒扣下来的口袋。

大风吹起,山谷里全是呜声。听不清人体呼吸,也分不出风中,哪个地方人的味道更烈。

太子阖眸感受片刻,艰难地分辨出人味重的地方,再睁开眼,手指已弹出爪子,往那边漫步过去。

古树粗壮,后边能藏三五个人,太子不想跟林稚水玩“秦王绕柱”,斥道:“出来!”没有任何动静。

狐尾伸出,抱住古树,强硬地把它拔起。

啪嗒

几件物件掉落,妖族太子定睛一看,是林稚水的外袍,外腰带,长靴与发带。

“!!!”

轰隆

巨大不规则图形阴影倾盖,妖族太子抬头,眼眸倒影中,巨石越变越大。

“不可能!”那么大的石头,哪怕他写出了大力士,也没办法一直站在树顶举着树枝撑不住重量,会断。

巨石掉得突然,压住了妖族太子。林稚水可不会认为这么简单的陷阱能弄死他,再次拿出文章,让猴孩带他从山谷上方跑,衣服鞋子都不要了。

他之所以在这里停留,而不是抓紧时间跑,其一是为了恢复体力,其二就是防止妖族太子凑巧追上来,小设了个陷阱。谁能想到,就是那么巧,用上了。

吴用好奇:“你是怎么用一根棍子,一条树藤,让它在半空中悬挂那么久的。难道你也会道术,能驱使黄巾力士?”

林稚水一心二用,思考着下一回的陷阱,非常粗略地讲:“杠杆定理。我也不会解释,我只会用。他拔树破坏了杠杆平衡,石头就拉断树藤掉下去了。”

而他那时候躲在树上,妖族太子误认为他在树后实属正常,他脱完衣服后,干干净净放好,自己则趴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闻起来一身泥土味。

脑后呼啸声十分重,林稚水心头一跳,用自制的羽毛笔快速书写,猴孩便飞快地带着他拽了树藤,借力上去更高的坡,下一秒,熟悉的巨石和他们前后脚砸在了同个地方。

倘若躲得不够快不,太子知道他们肯定能躲掉,才用它来威慑的。

林稚水回头,就见妖族太子挑衅地向他笑,身上除了多些灰,没有任何伤口。哪怕早有预感,林稚水还是心里一沉。

九条尾巴缠绕上巨石,假如是人手,恐怕早已爆出青筋。但是,那尾巴仍是将巨石举了起来,比投石机还精准地向他们这个方向砸过来。

“下水!”林稚水继续书写。

这就是此时人族战文不足之处了,太机械化,要么提前写好,但是中途没办法改变,要么临时写,机动性高,但是太考验笔速和脑力。

郭靖:“林兄弟,我用轻功带你。”

林稚水:“先不用。”

江水一望不到头,奔流而去,猴孩再一次躲过巨石后,携着林稚水投入江中。

丑初三刻。

没游多久,就听到巨物入水的闷响,林稚水回头,用勉强在水中睁着的眼睛去看,就见到江水裹挟着巨石向他翻滚过来。

“阮七哥!”

猴孩消失,阮小七急急地在水里扭身,拉着林稚水在水流中逆转到旁边,石头擦着他们身前滚滚而去。“乖乖,被这玩意擦撞一下,半个身子都得麻。”

水路最需要气力,身体麻了,那就只能找死。

“笔!”林稚水在脑海里叫道。

那石头确实没有伤到他们,却凑巧撞到了他小半截指骨,疼痛时力气一松,羽毛笔就被石头推走了。

阮小七:“直娘贼!”

这也追不上啊!

林稚水:“算了,反正猴孩接下来也帮不了忙。”

咻咻

几根削尖的竹矛扎入水中,臂儿粗,破开水的势头劲猛。

阮小七双手一滑,腿一蹬,帮着林稚水躲过去。“直娘贼,那狐狸精是想要把我们当鱼儿串起来吗?”

阮小七就是一条鱼,在水里是最灵活的鱼,可是再灵活也得妖族太子下了水,才能让他吃亏。

“还是实力不够”林稚水心中叹息。

实力够了,地利就是锦上添花,而非必需品。

阮小七拉着林稚水往前游,往深处游,以躲避长竹矛。

游着游着林稚水就觉得气不太够用了。视野渐渐模糊起来,胸口火烧那般疼。鼻腔里颤出几声气音,恍惚间见到一串水泡往上浮。

氧气

他需要氧气

呼吸

林稚水狠狠一咬舌尖,腥甜味涌了出来。因着缺氧,每动一下皆是极大的力气,腿肚子都在抖。

幸好没抽筋

林稚水苦中作乐地想。

钻心的痛从心口散开,蔓延到四肢百骸。林稚水借着游过一块高大水石旁时,狠狠将手臂往石尖一撞。

哧拉

身体被水推着前行,石尖戳进去后便逆着一拉,把肉给撕开。林稚水的感知终于清醒了。

阮小七猛回头,看到林稚水情况,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是他疏忽了,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有在水下挥动铁锤敲击凿子,凿穿能乘坐数百士兵大船船底的体力和憋气能力。

阮小七十指抠在石面上,强行止了冲势。脑海中对话:“林兄弟,你等我去给你渡口气。”

林稚水微微点头,也拿手抠紧石头,指甲快要断在石缝里了。

阮小七只把腰刀拔了,摆动双腿浮到水上,刚露头,破空声响起,这活阎罗哪里会怕,随着水波一流,再举刀一劈,削飞竹矛尖,平了的截面打在人身上,半点不破皮。

阮小七大力吸气,腮帮子都鼓了,潜回水里,就要给林稚水渡气,便听得岸上一轰,似是有人打起来了。

听着不像诱他们出去的。

林稚水和阮小七对视一眼,决定上去瞧瞧反正都这样子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水底窜出两个头,林稚水大口呼吸,给火烧火燎的胸肺重新灌注活力。“呼活过来了!”

岸上依然震天响,冒头时也没有武器攻击,两人定睛看去,就见一个看不太出具体年岁的老头,脚边是一张被撕碎的战文,手里还拿着另一张,而妖族太子正在和战文里出来的黑影战斗。

林稚水眼尖:“寇院长!”

再想到对方说过,皇城的大佬们对他的看中,就知道能和妖族太子对打的战文,是从哪儿来的了。

林稚水:“我们上岸去。”

阮小七:“好!打他个狐狸脑袋!扒光他狐狸毛!”

寇院长见着他们上来,差点被气个倒栽葱:“不跑还在等什么!”

林稚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这伤口不能白流血。”

转头问阮小七:“七哥,你要什么武器?”

阮小七嘿笑:“飞鱼钩,渔网,爷爷要让他知道,爷爷之前是被他偷袭,才死得那么窝囊的。”

没有笔,林稚水沾了血,拿出水浒传的同人,顺着往下写,阮小七腰间就出现了飞鱼钩,钩上缠着一张渔网。

阮小七咂舌:“可真方便,文章写成后有灵气保护,再不怕水晕了墨。”

林稚水收好文章,“那我先走了。”

阮小七笑道:“快去快去,你要是后面被追上了,那就是对不住我。”

两人都清楚,倘若是换过来,阮小七不死,林稚水就不死,那今日留下来的,就是林稚水了。

他讲人道,却并不迂腐。

寇院长:“正好,我骑了马来,快上马!”

“谢啦,院长!你放心,我一定抓紧时间赶回来,参加十九天后的私试。”

林稚水上马,疾驰而去。

阮小七手提飞鱼钩,也不和寇院长废话,瞅紧时机,飞钩而出,再一跳河里,那绳索缠了妖族太子右腿,把他横拖倒拽,拉进河里。

水底,是阮小七的天下。

他在水里就似鱼一般欢快,仿佛没有丝毫阻力,转眼间窜到妖族太子身后,腰刀一割,伤了他臂膀。

阮小七牢记着军师说的话,这太子尊贵,受不得气,激他一激,这头傲慢自矜的狐狸就会懒得动脑,只想着用实力把伤他尊严的家伙压下去。

于是他又一晃,躲过在水里受了阻力的狐尾,还挑衅地割下一丛毛,冲太子晃了晃。

太子脸一沉,尾巴扭断飞鱼钩,也不急着去追林稚水了,九尾齐出,非要把阮小七杀了不可。

他想:这可不是真的人族,能死而复生的家伙,杀了也不算违背约定。

阮小七往水底下钻,钻进水草里,妖族太子自持实力,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刚进去,阮小七就从另一边滑了出来,手里提着渔网一角,笑容得意。

收!

阮小七自己在心里喝了一声,渔网拉起,直接把水底狐狸圈进了网里。

“嘿,林兄弟,早说了,水里才是你哥哥我的天下!”

林稚水没跑远,还能收到脑内传音,听完后,会心一笑。

岸上,寇院长紧张地看着河水,只能妖族太子冒出头来,就用战文对付他。

水面初时平静,而后翻滚,混浊,偶有血色出现,河底战斗很是激烈。

过了一段时间,妖族太子才浑身地出现,阮小七却再也没冒头。

寇院长撕了战文。

丑正三刻。

林稚水骑马到了一处岔路口时,吴用突然咦了一声。“林兄弟,往右边去。”

林稚水直接扬鞭纵马去了右边,随后才问:“加亮先生是想到好法子了?”

“倒也不算好法子。”吴用思索着,把真实的路型和脑海里的舆图对上。“这条路通往秦始皇陵,不过,有点远。倘若我们没办法在路上解决他,又平安到达陵口,你去哭哭坟,说不定能惊动始皇帝的英魂。”

林稚水桃花眼里浅含笑意:“那我到时候试试,哭不来始皇帝,那就当给我自己哭坟。”

寇院长将妖族太子拖到了卯初二刻,拖了那么久,足以见得学士们给寇院长的战文,都是真材实料的,可惜,一次性用光了。

寇院长到不后悔,而他也确定,这事传到皇城那边,学士们只会从箱底再抠出一些给他。毕竟,保住人才是最重要的。

妖族太子全力奔跑,循着味道追了一刻钟,终于追上了林稚水。

卯初三刻

他的身体一弹一收,落在林稚水跟前,也不急着捉他,含笑:“还跑吗?”

“吁”

林稚水拉住飞奔的马,看着妖族太子:“跑!”太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林稚水也不客气,“驾!”

狐狸尾巴将马腿一绊,马冲劲不减,直接折了腿翻倒,林稚水也翻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妖族太子慢悠悠走过去,半蹲下来,金色的眸子难得温和,“还跑吗?”

“跑!”

林稚水心态很正,并不介意妖族太子这样猫戏老鼠的态度。爬起来就跑,太子脚步缓慢跟在后面,转了角,还以为林稚水已经跑远了,却看到他半侧在地上,心脏插着一把刀,喷涌出来的血液溅在了身周,便连石头上,也喷溅了竖条血滴。

妖族太子:“!!!”

谁动了他妹妹的宠物?!

他杀过人,也杀过冒犯他的妖,那些家伙心脏被捅后,溅出来的血约莫就是这么个形状。

太子激动之下,三两步过去,摁着林稚水的肩膀,将他翻过来,想要探他鼻息。

掌下的身体是温热的。再认真一嗅,他身上的是动物血,也不知什么时候搞的,又什么时候揣身上,准备伪装的。

妖族太子一惊,却也来不及退了。林稚水用力与他额头碰撞,人体最坚硬的骨头,当属额骨和颧骨,被那么近在咫尺地一磕,哪怕是妖族,也脑子一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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