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起他的下巴,莞尔一笑。“公子若觉得亏情,大不了云宿再以身相许。以后便两不相欠。”

说着,轻薄的解开本就宽松的衣衫,露出白腻光滑的肩膀,和藕荷色的亵衣。趁他呆若木鸡的功夫,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双眼迷离作势去吻。

他俊脸一红,一把拉开我的胳膊将我塞进被中,霍的站起来背过身去,怒道:“阿宿,你当自己是什么,又当我是什么!”

我格格一笑,鹂声婉转:“白公子,难道你从未听说,蓬莱女子狐媚风骚,个个只会以色事人?

我这身子你好歹也看了那么久,难道一点都不想要?

公子要我以情相付,可眼下只有这身子云宿还勉强做的了主。公子若不嫌弃,今日便歇在这里,让云宿好生侍奉。”

他气急败坏,关上门夺路而逃。

我目送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笑得两腮僵硬心口疼痛,险些喘不上气来。

不一会儿,房门咯吱一声,他忽又折返回来,认真道:“阿宿,你可有想过,你若真要报仇,就要杀多少人,流多少血?

会使多少像阿宝一样的孩子没了父母,陈大娘一样的老人余生无依?

五年前你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戾气盛浓,我相信你是狠的下心的,但现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还能下得了手吗?

不说杀了别人,纵然我去将罪魁祸首墨凉绑过来,拿把剑放到你手里,你能下得去手吗?”

我攥紧拳头,身上渐觉寒冷。他说得每一颗字大约都没错的,可在我听来却没有一颗字是对的。

“白公子,是在说教我吗?云宿下不下得了手,与你何干!难道你想要我蓬莱数万条人命白白死去?你同情阿宝和陈大娘,又何偿想过当日我蓬莱有多少这样的人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我怒上心头,针锋相对。

“你说得没错,墨凉我或许下不了手,但我可以折磨他毁了他让他生不如死。其他人我是非杀不可,你若要一定要拦,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他一个踉跄,佝着背狠咳几声。“阿宿,原来在你心里,我自始至终都不如墨凉。”

他怆然看着我,怔了许久后凄然离去。

我被他咳得心里一惊一惊,在这一惊一惊中怒火慢慢降了下来。

也罢也罢。他生得磊落又满心侠义,我长于幽冥满身戾气。生而不同道,何必一路行。

他走之后,我身心疲乏,本想再卧床小寐半日,但辗转不安,起身转了两个院子来到陆府君子苑的湖心亭。

已是暮秋时节,再好的景致都有些颓败之气,莲叶倾颓,骄阳无力,凉风卷叶,就连湖里游来游去的各色池鲤,都游的十分漫不经心。

我吹了会儿风,仍不觉清醒,索性伏着亭栏半寐半醒,好好琢磨了一番报仇之事。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赤裸裸明晃晃自送人头这事,断断是不可再取的,更何况,眼下我还是他人棋盘上的棋子,棋局未定,坐卧不宁。

报仇之事必须长久打算,巧计智取。

好在有了记忆,再去想一些事情,眉目都明晰了许多。

王四陈皮等人以及陈大娘之死,其实并非意外,也并非中毒,而是中了翻江倒海针。

翻江倒海针乃师父独创,未曾授人。她固有头痛之症,每年中秋时节便会发作,发作时青筋暴凸,头痛欲裂,心智极易失控,变得格外暴厉残虐。

师父大抵也是由此受了启发,创出了这软针摧脑杀人于无形的招数。

翻江倒海选针细小柔韧,针尖锋锐,针身打满了更细的倒刺,做工十分精巧。用法也极为残忍,以独特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觉间打入活人耳孔,在脑中拽浆拖髓极速旋转直至脑髓血浆全然搅和在一起。

脑为髓之海,亦为元神之府。髓既毁,元神覆灭,人便亡矣。

所以死者既无中毒之象亦无外显伤痕,但七窍流血表情痛苦死相相当狰狞。

师父性戾,然十分注重形象体面,杀人上刑之事极少亲自动手。翻江倒海这招,哪怕是亲传弟子,我们也统共见她用过一次。

当年墨凉从陆上捉回来一个叛了银城的探子,正值师父陈疾发作无法自控,暴怒之下抛出翻江倒海结果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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