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知晓被孙荣冒名顶替的时候,宁忌的情绪才稍稍冷静了下来,他就那样坐在地上,想起汉朔十四年至今他与孙家发生的种种,得出了一个结论:孙丹臣这个人不简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民风淳朴的青山河,如果他今日冲动揭发孙荣,不管成与不成功,他都将在青山河待不下去。
“最可怕的是人心。”宁忌声音沙哑,没有所谓的公平,这场摆在明面上算计着实让他难以信服,甚至恶心。这如何对得起他三年来日复一日挑灯苦读?如何对得起他这些年拼尽全力?孙丹臣和孙荣拿走的是原本属于他,属于他们家庭美好人生和未来。
所以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武试资格那么简单了。
此时在宁忌身后不远处,远方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上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六旬老者正在喝着茶,聊着天。半个时辰前孙荣顺利进入了考场,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但却看见宁家二郎与人争执的一幕。
“倒是有趣。”马车内孙荣的爷爷孙广陵放下茶杯,轻笑一声:“老夫布局青山河入士一事,足足耗费了三年时间,耗资巨大,今日荣孙顺利参加考核,是为一个新的开始。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孙家便可大批量产出入士子弟。这是为孙家由商转士战略重要的一步。”
孙丹臣听后笑道:“父亲且放宽心。青山河现在的官场早已不是十年前,如今不要说青山河,乃至整个太平府都有我孙家的外僚。我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如此便好。”
“不过……昨日出了些变故。”
“变故?”孙爷面无表情,质问过去。
孙丹臣苦笑,视线望向了不远处的宁忌,孙广陵也看了过去:“娃娃?”
“确实是娃娃。”孙丹臣继续道:“昨日武考,这个娃娃很意外得到了洛师的青睐。”
“是那个洛长天?”孙爷蹙眉,沉声道:“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出结果了。”孙广陵眯眼微微道:“说到底,宁家二郎不过是一个贫寒子弟,没有任何背景,洛老是一个识大体之人,自然能够掂量其中孰轻孰重。”
……
……
洛师知晓宁忌被替考是在武考开考前半个时辰,当时洛师已然离开了青山河,人已经连夜回到了太平府。
正在与新任太平府主商量如何应对朝廷最新的诏令,期间门外有孙家的仆从拜见,那孙家仆从带来了很多箱珠宝,于是非常顺利见到了府主。
得知孙家仆从的来意之后,府主也是毫不犹豫答应了孙府一切条件,作为交换,那些宝物便都留下了。
洛师在场自然极力反对,待孙府仆从走后,洛师和府主激论起来。
“孙府简直目无王法,岂有此理!府主,你焉能如此啊,这种赤裸裸花钱买官,孙家敢干,你竟然也敢答应。”
“吾师大人,徒儿也着实没有办法啊。朝廷诏令你也看了,目前急需征收几百万两岁币,我太平府哪里筹得如此之多银两。与其向百姓征款,不如让这些富商巨贾多出一点。黑水一战,我方几万人马被俘,这些国之栋梁,不得不救啊!”
“狗屁的国之栋梁,几万个朝廷蛀虫,一群纨绔子弟,我看全部死在战场才好!乌合之众,弄得朝廷乌烟瘴气,武朝积弱如此,这帮人有一半的责任!”
“……那个宁忌我见过,是一个难得的骑射天才,假以时日,必能在边境战场绽放光芒。今日孙家公然顶替了他的名额,如果不得沉冤昭雪……朝廷到底还要寒了多少士子的心?难道武朝的将来要靠这些纨绔子弟吗?倘若明日外敌入侵,我们靠这些废物抵御外敌吗?十年前的教训朝廷都忘记了?”
“……你虽是老夫最得意的门生,但今日你做的太让老夫失望了,罢了,老夫累了,老夫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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