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导师?

要是现在方别还不明白什么情况,这几年的摸爬滚打也算是白费了。

刚刚过来接他的那几个人大概率是中层领导,不出所料应是专门负责临终病房的治疗事宜。

专门过来看他笑话。

倒也不奇怪。

如果有一天你领导突然宣布空降一位新负责人过来,全权接管这边的工作,尤其还是位年纪轻轻的后辈,这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指不定这些人还等着看他灰溜溜滚蛋呢。

方别轻笑,难怪那几句久仰大名、方专家听得怪刺耳。

“先带我过去看看吧。”方别向护士长提议。

他的确没打算在这长待,但自己主动离开和被人家赶出去是两个概念。

况且曲杰帮了他不少忙,他理应回报。

护士长点头:“好的,这边请。”

“从十七层开始所有楼层都属于我们负责的范围,两班轮替,但几个月我们院的人手都被其他科室给调走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

她一路为方别介绍起临终房的大概情况。

方别点头示意,却若有所思。

这里的患者从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多半患有无法救治的病症。

按年龄、性别分层,或许是因为忌讳的关系,临终房多半安置在高层,远远的隔着地下停尸间。

其实不管是谁都明白,只要进了临终病房的患者,迟早要进那个地方。

从十七层开始,医护人员数量明显减少,与其他科室相比,临终病房多了一丝寂静。

由内而外的压抑,多少让方别的心态发生变化。

他能理解,这里需求的人手的确会比其他院的医护少一些,从根本上来讲不管他们再怎么照料,都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倒还不如抽调人手去挽回那些还来得及的的患者。

很务实的做法。

“我们进去看看。”方别主动提议,后者没意见的点点头。

向前走去,他打开最近的一扇门。只见四张干净整洁的白色病床上像棺材一般承载起四名安静的病人。

方别很认真的对着里面躺在病床的老人微笑道:“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医生小方,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按下警铃,我们会第一时间到来为您服务。”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话音落下后足足几分钟都没人回应他。

这间病房里躺着四名眼神木讷的老人,呆呆的盯着悬挂的吊瓶,他们保持着原有的动作,像是并没有听见方别的话,连看都没看过来。

四平八方的纯白色病房里,瘫在床上的老人们身上散发着快要入土的腐朽味,夹杂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在折磨着开门者的神经。

每在此多待一分钟都是在摧毁正常人的心理。

方别仍旧直直站在原地,丝毫不感到尴尬。

就在病房里的气氛僵硬到极点时,外来的动静打破了这阵诡异的氛围。

“吱吱。”

窗外的麻雀欢呼的扑腾翅膀,在阳台绿植上停留片刻便飞走了。

同一时刻,几位老人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同时扭过头去,深陷的眼眶停留在那一抹残影上。

静悄悄的环境里,方别一行人的到来却是成了不速之客。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方别赔笑缓缓关上房门,徐徐喘了口气。

护士长见到他吃瘪连忙开口:“方导师,您别介意,有的人脾气是古怪了些,人却不坏,还请多担待些。”

“没关系。”

方别摇头,继续打开下一扇病房的门,做着同样的问候。

这次稍微好了些,里面的人只是简单的应答,随便“嗯”了几下后就同样不再言语。

每一步向前探望一座又一座病房是一件很需要极大的勇气。

临终病房透露出的绝望气息,将死之人等待着不知哪一天到来的审判,从第一天起就寄托着缥缈虚无的希望。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其释放出的负面情绪远超任何毒鸡汤。

方别一次次按部就班的开门,问候,再悄然离开。

护士长劝他不必这样做,这里足有几百间这样的病房,他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而且这里的病人大部分脾气都很差,稍不顺心就会发火迁怒在他们身上。

可惜那人没听她的,只是专注着做自己的事情。

……

护士站。

几名刚换班下来的小护士悄然讨论起来。

“我跟你们说,我刚刚见到新来的导师了。”

“听说好像很年轻,好不好看。”

“没得说,比妇产科的刘医生还要帅。”

“asl。”

“不过那人的性子挺古怪,刚来不先去拜访主任他们,反而一间一间病房去打招呼。”

“那是挺奇怪的。”

就在小护士们讨论正兴起,就听见警铃亮起。

一位护士立马接起“嗯,嗯,好的,请稍等。”

不过几个词的功夫,她就结束了对话。

旁边有人问起:“什么事啊?”

接电话的小护士转了转眼珠:“257号床的林老伯。”

众人一听这个编号,同时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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