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父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毕竟季母只是骨折了,女儿何必因为这么一件事跟他们生分呢?
阮母却没有阮父这样乐观,她每每想起女儿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她就睡不着,还没到初七,她就已经按捺不住,主动跟别人要了地址,去了季家之前所在的那个老旧小区。
之前阮素在电话里说,季家已经搬了,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只能来这边了。
哪知道就碰上了来王奶奶家送东西的季母。
阮母有些尴尬。
她并不想跟季母打交道,早些年她看到季母就怕,现在她女儿又是季母的儿媳妇如非必要,她实在不想跟季母打交道。
恰好季母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是想到那天阮素红了的眼眶,她看到阮母,也会当没看到一样。不是一路人,也聊不到一块儿去。
阮母主动叫住了季母,她一脸局促紧张,“亲家母,听素素说你们现在搬家了是吗?”
这话一出,季母的神情也变了。
她了解阮素,阮素既然告诉阮母搬家的事,那么必然也将阮蔓做的那些好事都说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阮素也是实在忍不了了才说的。
那么,阮素在说了阮蔓做的那些事后,阮母是什么反应呢?会是什么反应让阮素那天眼睛都红了呢?答案不言而喻。
季母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你的好女儿做的那些好事了。”
阮母一愣,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唇嗫嚅,季母竖起耳朵听了个仔细,才听清楚阮母说的是“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季母笑了。
“误会倒不至于。”季母话锋一转,“不过,以后你还是别叫我亲家母了,我已经认素素为女儿了,她现在是我女儿,我是她妈。你再喊亲家母不合适了。”
阮母一脸震惊,“女儿?”
“有件事素素可能没跟你说,这孩子心眼实,以前吃了不少苦,本来这件事我是不应该说出去的,只是这心里实在是憋得不痛快了。”季母盯着阮母,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她跟阮母说这么多话。
“素素没跟你说,没跟你们家里说,我猜就只有两个原因了,要么是她自己觉得过去了,没必要说,怕你们听了也难受,要么是觉得你们也不会在意,干脆就不说了。就当是我这个老婆子多嘴多舌,讨嫌得很,我都想为她出一口气,争一口气!”
“你们当初有认真打听她过去二十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我猜应该没有,你这个人我是了解一些的,不至于那样不是东西,你说你心疼阮蔓,你有没有想过,阮蔓占的是你亲生女儿的位置,你有没有想过,素素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想了一下,要是我女儿过去过得不好,我这心啊,都得疼死,我再看看占了我女儿位置的养女,我这心里就更是难受!”
人们都说,感情比血缘关系更重要。
可是那个被你带到人世间来,没有享受过你一丁点的母爱的小家伙,从出生起,就离开了你的身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差一点就踏进了地狱,说不定连二十岁都不到就有可能悄然无声死去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当她终于走到你的面前来时,她怀揣着不敢表露的期待,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本来最应该疼爱她,最应该偏爱她的人,前面二十年没有给过她一丁点爱,后面给予的所谓感情都像是拿尺子量过,她难道不比那个占了她的位置、过得跟小公主一样的人可怜吗?
她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家里,最漂亮的公主卧室不是她的。
她看着每年好几本的漂亮相册里,穿着公主裙戴着皇冠的人不是她。
她小心怯懦的后退了一步,最应该偏爱于她的亲生父母却觉得她生性内向,不如养女活泼,不如养女贴心,难道后来还要怪她冷淡生疏吗?最后还要为自己辩解,说养了二十多年,感情是收不回来的,二十年的相处,比血缘关系重要。
那么,她呢,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怎么办?谁重视过她呢?
阮母在冰天雪地间,冻得仿佛浑身都没了知觉。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她怀着女儿,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她觉得她肚子里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她想象着以后要给她买很漂亮的裙子,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后要跟女儿一起逛街,一起睡觉聊心事,一起聊女儿班上的那些男生,就像是姐妹一样。
后来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对阮蔓比对儿子精心多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在她把阮蔓宠得跟公主一样时,她的亲生女儿竟然过的是那样的日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阮蔓好,变相的就是对素素残忍?”季母这样说。
两个女孩子一出生就被无意间调包了。
素素被阮蔓的亲生父母扔了,之后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阮蔓成为了阮家的大小姐,人生一帆风顺。
这两个人注定就是对立的,难道阮蔓也是受害者吗,难道她可怜吗?当然不,她是得益者。
阮母如遭雷击般愣住,不一会儿泪流满面,整个人像是置身于冰窟,在季母转身离开时,她嘴唇发乌,声音颤抖地问:“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季母没有回头,“她这样的人,不会把日子过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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