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顾北的家境还算殷实。
五亩上好水田,一亩菜园,再加上后院十亩柴山,毫不客气的说,在当时村里,妥妥的高薪收入阶层。
然而在顾北读初中后,一切都变了。
他的父亲是农民,胆小怕事,但也继承了那时农民的本质淳朴。
结果外出打工时,轻信他人,被人骗进了传销。
斗大字都不识的父亲,被他们许诺的赚大钱给迷昏了眼。最后不仅多年的血汗钱血本无归,还连累老家十多户亲戚邻居,也赔了个底朝天。
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债,顾北现在都感觉仿佛在昨天,历历在目。
后来柴山承包权卖了,田也被转让,家里一无所有。
那是顾北最黑暗的几年,每天放学回家,都要面对爸妈无休止争吵。
柴米油盐、衣服鞋子、学费
总之一个字。
钱!
家庭暴力,真的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顾北很喜欢阿德勒的一句话: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他想,如果那时没有姐姐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会活在童年的阴影里。
正因为在姐姐羽翼保护下,代替了父母对自己的爱,他才得以保全。
对他而言,姐姐就是黑暗中的那道光,驱散寒意,照进了顾北的窗户,温暖了一生。
但与顾北形成对比,姐姐无疑是不幸的。
抽烟、喝酒、烫头
她曾开玩笑说:我除了身子还是干净,其他的都已经坏了。
为了赚钱还债,供养弟弟上学,她没能拧过父亲。
初中那年,只身前往大城市,一去就是整整十年。
他干过很多行当。
好的,坏的,甚至还被当成小偷扭送到派出所。
十年未回,但赚到的每笔钱,都会寄到家里。
顾北就是在这样环境下,初中毕业,一直到现在。
妻子双手撑着头,眸子泛红,静静听他讲述。
良久,顾北喝了口茶,一摊手,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姐。
随即一咧嘴,开玩笑道,“虽然她抽烟,喝酒,烫头,但我心里,她永远都是好女孩。”
可惜,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他心中懊恼,这个黄段子过分了。
妻子似乎想入神,吃吃看着他。
顾北被盯得很不好意思,“对了,那你呢?你那里,我姐姐是什么样的?”
“唔她呀”
明媚脸儿突然笑出声,大厅都被增色了。
语气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在回忆。
“她喜欢学习,每天抱着一堆书啃,说是想跟你一样,考上一个好大学。”
顾北忍不住笑了,简直无法想象,看到书就说头疼的姐姐,居然会在另一个世界嗜书如命。
“然后呢?”
“然后?”
妻子歪着头,“然后就托福,去了国外啦。”
这么厉害吗?
顾北叹气道。
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如果,姐姐也像自己一样,没有辍学,说不定也会取得另一个世界那样的成绩吧。
“老公,既然顾妗今天回来,那我去买点菜。”
妻子起身,心情很不错。
“等下,”顾北掏出银行卡,交给她,“虽然里面钱不多了,但是呃我觉得还是交给你保管好。”
老婆管理家庭财产,天经地义。
哪知水若晴笑眯眯将卡塞回他手中。
顺手就不知从哪摸出一张农业银行卡。
“我有哦,而且里面存了很多钱,都是我们赚的。”
话说另一个世界的银行卡,这里也能用?
顾北一脸纳闷。
突然想起了昨天买衣服时,老婆就是掏的那张农行卡刷的。
她扬了扬手,带上菜篮子,开车出门了。
家里突然冷清下来。
顾北看了会电视,平时很喜欢看的六公主频道,今天却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铃响。
他瞅了眼,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
“小北在家吗?”
秦叔扯着大嗓门喊道。
他今天穿上了制服,整个人显得精神十足。
顾北躲在窗帘后,仔细巡了遍周遭。
没有开往青山医院的车,也没有藏在花坛里的机枪手,暂时是安全的。
“秦叔,有事吗?”
打开半边门,顾北做贼心虚,小心翼翼问道。
“嗨,没啥事,这不小区人口摸底吗?今儿过来是了解下情况的。”他手里提着一个蓝色文件袋,装着一沓问卷调查之类的纸片。
将人迎进屋,递上一杯茶,两人沙发入座。
室内有点热,顾北又将空调打开。
没过一会,里面凉气十足。
秦叔微眯着眼,一脸享受,感慨道,“小北,还是你家过得好啊,空调都开上了,不像其他住户,这大热天的连电风扇舍不得吹,整的家里跟蒸笼一样,我都不敢呆很久。”
顾北挠头,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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