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和普通书写纸一样，但，这是金龙神用的啊！
皇上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擂鼓一般，面孔激动地发红，眼睛发亮，第一反应就是供奉起来，传给子孙。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皇上缓和下来激荡的情绪，想起那句“小殿下挂心”，情不自禁地眼睛湿润。
自家的小孩子灵性，聪明，瞒着今天明儿估计又要闹着去见刺客。万一他再从哪里听来他大伯母病重的事儿，不知道如何伤心，到时候……
可他若一味地阻拦瞒着也不是最好的办法，金龙神也心疼小孩子，不想将来小孩子知道后自责，不想小孩子还有其他后续麻烦，所以要和他合作，一起，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事情。
一份十年寿命的续命丹，一百万两黄金，一百万份功德……就看胤禔的选择了。不光是胤禔，这是胤禔一家人、几代人的选择。因为这个代价太大太大，大到不说胤禔，皇上自己都不敢接受。
皇上回忆乖孙儿消失的那半屋子金子，大约四万两黄金，那是救回来弘昀一条命的代价，弘昀和大福晋的情况不同身份不同，所以价格不同？
皇上不自觉地双手握成拳，狠狠地一闭眼，消去所有的杂念。只告诉自己，他的乖孙儿得天庇佑，必定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定定神，稳住自己，睁大眼睛细看这张小纸片，看着看着，倒吸一口凉气。
纸片儿类似一个具体说明，大致意思是：续命丹不是万能，是最高十年而不是固定的十年。将死之人服用续命丹后，得以活命。如遇到天灾人祸，大病大痛等等危及到性命的事儿，自己承担后果。
至于“分期付款”，皇上更是看得眼花心花。金龙神说分期付款是有利息的，月利息三厘，这利息很低皇上很感激……
而这精细的借贷记账法，借款计算方法，代表壹贰叁肆伍数字的12345……
皇上看得不大明白就越想弄明白，越想弄明白就越是发现其中的算法知识高于当今太多。
皇上如获至宝一般抓着小纸片看个不停，不一会儿就心神全部投入进入，全神贯注地看，边看边念，最后趴到御案上写写算算地研究起来……
傍晚来临，弘星和苏茉儿姑姑一起用完晚食，有模有样地守着苏茉儿姑姑睡着他才回来毓庆宫。
他此刻一颗心都在苏茉儿姑姑身上，和额涅三姐姐说说话撒撒娇，他阿玛照顾他洗漱沐浴，他又记起来“睡前故事”的事儿。
“阿玛，弘星要听。”
亲亲阿玛小小的无奈：“好，要听。”
亲亲阿玛今儿吸取教训，讲了一个无关任何国家大事的，完美无缺的小故事。
“唐朝时期，不仅诗人多，创作的诗也多，文学艺术发达，在艺术上、内容水平上都很高。其中一个诗人，齐已，他在一个冬天的大雪后的原野上，看到傲雪开放的梅花，诗兴大发，创作一首早梅……”
弘星安安静静地听完，摇头晃脑地背诵“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欢喜得来
“阿玛，昨夜一枝开好听。”
亲阿玛笑了：“那可不？昨夜数枝开意味未尽且拥挤无秩序，郑谷反复思考推敲，改了一个字，就变成意味无穷、意境完美。一字之师当之无愧矣。”
弘星小眼神钦佩：“阿玛好厉害。阿玛懂得诗词。”
“轰”的一声，亲亲阿玛对上儿子的眼睛，就感觉他儿子的眼里有无数的小星星朝他飞来，星光闪耀，星辰大海的浩瀚纯粹，浩然无边。
“阿玛哪有厉害？阿玛的诗词写的并不好。弘星玛法的诗词才好。”太子殿下不知道为何，面孔发烧。
“阿玛写诗？弘星要听啊。”弘星天天背诵古诗，没想到他阿玛也会写诗，阿玛太厉害了。
“阿玛，弘星要听阿玛的诗词，阿玛，弘星要听阿玛的诗词。”弘星抓住阿玛的胳膊不放，亲亲阿玛受不住了，眼神发飘，轻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阿玛给念一首黄河，听完就睡觉？”
弘星摆出来一副“一言九鼎”的模样：“阿玛弘星乖啊阿玛，阿玛弘星听完就睡觉。”
亲亲阿玛：“……”将目光落在儿子的顽童垂钓枕头上，轻轻念到：“黄河天下险，万古亘乾坤。不睹灵涛壮，安知禹力尊……”
“好了，睡觉。”
太子殿下觉得他的诗词对比千古大家实在拿不出手，小小的尴尬，发现儿子保持听诗词的样子不动，给儿子盖上被子就催他闭眼睡觉。
弘星一下子跳起来，大大的兴奋：“阿玛棒棒哒。阿玛，到了黄河弘星带着阿玛乘风破浪，冲啊吼！”
“阿玛，水雷无定响，江海欲全吞。弘星一定会打败他，弘星一口气吸收大江大海，日月星辰。”
亲亲阿玛目瞪口呆，眼看顽皮孩子还一边说话一边做出动作，胖胳膊挥舞着，大有和黄河比声势的模样……
“我们弘星是最亮的一颗星。现在，最亮的一颗星要睡觉了，你看天上星星这么多了。”
弘星嘻嘻笑：“谢谢阿玛。”“吧唧”一口亲自阿玛的额头上，乖乖地躺在他的小金床上，“阿玛晚安。”
乖巧地闭上眼睛。
就是眼睫毛一动一动的，估计是还在想着黄河那。
太子殿下愣愣地看着装乖的儿子，检查一遍门窗，轻手轻脚地出来儿子的寝殿，抬手按住额头上儿子亲亲的位置，笑，仰头看向那星河璀璨的夜空，笑。
罢了，他儿子喜欢。
他不能和他儿子说，有些事情，是他的叔伯们能做，任何人都能做，但就他阿玛这个皇太子不能做。
可是他儿子信任他，为他骄傲。他儿子说阿玛“棒棒哒”，他儿子认为四九城的一些乱象，就是他的责任……
太子想起他那封有关于四九城危房整顿，官府统一建造的折子。
想起他那封写好还没送上去的，有关于整顿四九城八旗子弟吃喝玩乐的折子，有关于四九城孩童教化加盖学院的折子……
他翻来覆去地想，想得脑壳疼，一夜睁眼到天亮。
第三天，早上太阳挺好，上午时分就变成一个阴雨天，春天的小雨淅淅沥沥的，这对于弘星来说，那绝对是比“太阳晒屁股”的天气更好睡觉。
弘星快要巳时迷迷糊糊醒来，宫人抱着他去洗漱穿衣，他一直到出来寝殿和额涅一起用早膳才是醒困。
太子妃哈哈哈笑：“快吃饭，今早上有素菜包子。”
素菜包子？弘星的脑袋瓜子一动：“额涅，嬷嬷吃素菜包子？”
“嗯，嬷嬷吃素菜包子。你玛法刚刚派人来说，今儿的天气不好经筵取消。”
弘星大眼睛闪亮，映照出他额涅的小人影儿。长长的眼睫毛一动一动鸦羽一般在脸上投下一块阴影。
“额涅啊，弘星乖啊。弘星去看嬷嬷。”
亲额涅看了半天，等了半天，闻言，忍不住哈哈哈笑：“额涅知道，我们弘星最乖。待会儿额涅送弘星去看嬷嬷好不好？”
“谢谢额涅，额涅最好。”
“乖。吃饭。额涅喂弘星喝豆汁儿好不好？”太子妃的言语里带着温柔无限的“诱哄”。
“谢谢额涅。额涅，弘星巴图鲁，弘星自己喝豆汁儿。”弘星特“乖巧”。
亲亲额涅：“……”面若无事地，一口一口喝豆汁儿。
太子妃收拾心里的“小遗憾”，收拾妥当儿子的服饰，穿上蓑衣和雨鞋，领着他去给皇太后请安，再去苏茉儿姑姑的住处。
一路上引发宫人们笑个不停，实在是小皇孙穿个蓑衣也要穿红色的，圆圆滚滚的模样儿，整个一大红灯笼。
太子妃抿嘴笑，弘星因为宫人对他的喜欢“昂首挺胸”地走，一边走一边顽皮地伸手玩水。
苏茉儿姑姑看到他们娘俩这么过来，哈哈哈笑：“这红色，我们弘星穿着最好看。”
弘星脱掉蓑衣和雨鞋，窝到嬷嬷怀里：“弘星好看，嬷嬷。”
“对，我们弘星最好看，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嬷嬷这里有今早刚打好的奶酪，弘星要不要吃？”
“要酸酸的。嬷嬷和弘星一起吃。”
“酸酸的，保证酸酸的。好，嬷嬷和弘星一起吃，嬷嬷和弘星一样，吃一碗。”
苏茉儿姑姑和弘星老少两个，一个老来童心，一个本来就是小孩子，玩得特开心。太子妃笑笑离开，自去处理宫务，而此时的乾清宫里头，皇上唤来他的年长儿子们，训话。
“今儿找你们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你们都心里有数。胤禔你说？”皇上表情平静，语气平静。
胤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汗阿玛，儿子知罪。”
胤禔自打昨天夜里收到来自他汗阿玛的警告，一直后怕不已，跪在乾清宫一天等到现在他汗阿玛终于要见他，他反而舒坦一点儿。
“汗阿玛，儿子知罪。汗阿玛。儿子真没要伤害弘星，儿子不敢。汗阿玛明鉴，儿子真不敢。”
皇上没有动气，也没有质问，反而点头：“汗阿玛知道你不敢。你不会拿你全府人的性命当儿戏。你就跪着吧。”
皇上一抬眼，看一眼这些“目不斜视一脸正义”的儿子们，缓缓开口。
“你们，从老大，到老十四，兄弟十二个。在汗阿玛的心里，你们都是汗阿玛的儿子。汗阿玛承认，从老大到老十四……汗阿玛或许偏心老二更多，也有人说是溺爱，汗阿玛承认。
汗阿玛没有教导好老二，也没有教导好你们每一个。汗阿玛一开始听到溺爱两个字是愤怒的，汗阿玛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自问，你们哪一个汗阿玛不疼？
汗阿玛自认，能给你们的关心和爱护，汗阿玛都尽力地给。
打小儿精细地养着，不管谁有个头疼脑热，汗阿玛都尽力守在床边，进学后读书习武，汗阿玛尽可能地每天去检查你们的功课。
汗阿玛一样样地教导你们，言行举止，为人处世，希望你们个个成龙，个个成材，个个不辱没祖先威名，和汗阿玛一起守住大清基业。都是汗阿玛的错，错把你们培养成材，却又一厢情愿。”
皇上的声音哽咽。
“老大是长子，民间人都知道长兄如父，老大你知道吗？老二、老三、老四……你们知道吗？作为长子本应该做好楷模，兄友弟恭地照顾好弟弟们，老大你做过什么？
朕认为你的性格能力，做个武将守护一方最好，可你一直抱怨朕偏心，你自问，你可以做好文书事务吗？”
“老二一出生就没有母亲，朕偏疼他，朕认为他的嫡子身份做皇太子很应该，不光皇家不会再有以往的争斗，还有助于国家统一、万民归心，给天下万民一个期望，一个继承人的期望……”
皇上长长的一声叹气，眼里湿润。
“你们都长大了，汗阿玛当初一力册封皇太子的各种原因你们都不知道吗？老二一直怨朕拿他做一个光鲜的摆设。老大一直不服要争，要斗。带着一干小兄弟们跟着斗。你们都是汗阿玛的儿子，你们谁想过汗阿玛的感受！”
“老三？一众兄弟中你文采最好，你天天捧着书本儿编书，汗阿玛本来也对你寄予厚望，你聚集一片文人在身边，吟诗作词写文章，汗阿玛就问你，你有纳兰容若的才华吗？你有做过什么实事吗”
“老四，你说说你，你有做过什么？你们作为天家子孙，享受万民供奉，你们做过什么！！”
老大怨朕偏心，老二怨朕任由老大和老八他们争皇太子位，老三自暴自弃，老四天天一张冷脸……朕自以为最完美的安排，你们谁都不满。
朕自己琢磨这些父子恩怨，就不明白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皇上几乎是吼出来这么一句，他站起来，脸色因为气怒而通红，眼睛也是通红。
老大胤禔吓得脑袋贴地，剩下的十一个儿子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跪下，脑袋贴在冰冷的地砖上，只能哭。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做过什么？他们知道，他们都不知道。
皇上因为他们的反应更来气。如果是乖孙儿在这里，一定会小胖手拍拍他的后背说“玛法不气玛法不气”，他们只会哭，只会请罪。
皇上气得咬牙切齿，心也狠下来。
“弘星救弘昀获得牛痘这个办法，你们都觉得荣耀，都开心。可你们哪一个想过弘星用了什么办法？你们哪一个问一问弘星，哪怕问一问，他用什么贡品得来的药丸子和牛痘方子？”
“老二你说，你这个阿玛，你想过吗？啊！！！”皇上对老二多年积攒的怒气早就超标，此刻实在忍不住，手边的一个茶杯直接砸在他的身边，“哐当”一声，四分五裂。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天经地义，都觉得不需要过问一声？你们是弘星的阿玛叔伯，你们是皇子，难道你们也认为，神灵会无私无条件地降下神迹，救人治病！”
“朕不允许你们打扰弘星，你们都打主意来求朕，老八和老九老十都要老大来求朕，求弘星，你们哪个想过弘星会付出什么？你们哪个想过这对于弘星来说，是不是有什么妨碍？”
“是不是都琢磨着，有老大打头，以后谁有事都来求？是不是都觉得朕总是你们的汗阿玛，不会打杀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弘星善良，只要他知道你们有求，一定会答应？？？”
“哐当”“哐当”几声，随着皇上的怒吼声落下，他胳膊一挥，茶几上的茶壶茶杯都掉地上，摔的稀碎。
十二个兄弟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就感觉他们汗阿玛的拿一下子，跟刀子落下来掉脑袋一般。
小心思都被汗阿玛骂出来，这滋味儿……
老大首先哭道：“汗阿玛，儿子有打算好好谢谢弘星侄子，儿子有打算，如果需要付出什么，儿子一定付。汗阿玛，儿子真不知道弟弟们的心思，他们的福晋都好好的……汗阿玛，儿子认错。”
老二倒是停止眼泪，只说：“汗阿玛，儿子认错。”
老三一脸羞愧却也不服气：“汗阿玛儿子没要争，儿子还偏帮太子二哥来着，儿子没有纳兰容若的才华儿子一直努力编书了。”说着说着大哭起来，“儿子认错。”
老四用袖子一抹眼泪：“汗阿玛，儿子感激弘星……儿子知道此事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只宣传牛痘最好。儿子都明白。儿子从那天过后，一直在反思，儿子作为弘昀的阿玛，都不如弘星对弘昀的关心。儿子有愧，儿子……”
说着说着，眼泪哗啦啦的，说不下去。又擦擦眼泪，缓一缓，继续开口。
“儿子知道汗阿玛派十三弟照顾弘星的原因，儿子知道。一干兄弟，十三弟最讲义气，最有兄弟情义……儿子明白。儿子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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