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宫一阵兵荒马乱紧接着又叫了太医。

偏殿,陆静姝捧着脚,正呜呜咽咽地哭梳妆台往下掀上面的黑檀八宝梳妆盒滚下来砸了她的脚。

其实也不太疼她就是委屈她再如何也陆家的女儿。长姐再不喜欢她她们也是流着相同的血旁人都能进东宫为何偏生她就不行?

宫女们拿了膏药来给她上药陆静姝只顾着掉眼泪捧着脚哭得满脸都是泪,怎么劝也不松。

丁香走过来叹了口气。

她捧个铜盆里面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靠近之后传来一股血腥味。

陆静姝吸了吸鼻子,闻了闻仰起头:“长姐怎么了?”她光顾着自个儿哭了,都没发觉长姐哪里受了伤。

丁香倒转身子往一边闪开,朝着屋子里面努了努嘴,小声儿道:“在里面呢您自个儿去瞧瞧。”陆静姝放下,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她长姐坐在椅子上,背后是一团暗夜昏沉的光落日的余晖照下来,只剩下暴风雨之后的宁静。

“长姐。”

地上一片的狼藉还没收拾,价值千金的珠宝首饰砸在了地上金银还好,翡翠,碧玺等全都碎成了两半。

光是一件都价值连城,如今倒好,全部都成了碎片。

陆静姝瞥了一眼,里面有许多东西她见都没见过,一个嫡庶之分,她跟长姐之就有跨不去的鸿沟。但分明,她也是陆家的女儿。长姐的东西她不能去抢。

但长姐不要的东西,她为何不能去要?

“长姐。”腿疼得站不稳,陆静姝跪了下来,膝盖直接跪在了那两截碎了的翡翠上,硌得她人一哆嗦:“你放心,我不可能去抢你的太子妃之位的。”

“你有这个本事争么?”

陆静好仰起头,哪怕她身处在这一片的狼藉,却依旧是高仰起下巴,尊贵得如同坐着宝座上,那浑身与之俱来的贵气,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我……”身子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陆静姝开口:“我是没这个本事跟你争,我想要的不过是伺候殿下。”

从她当年看见她长姐第一次带太子回府的时候,这就是她日夜的梦想了。

“伺候殿下?”那指尖修长,纤纤如玉的伸出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下巴,指尖收紧,保养的如葱段似的指甲盖已经断了两根。

连着指甲盖齐根断裂,十指连心此时还在冒着鲜血,该是怎样的痛?

“长……长姐。”陆静姝哀求着,感觉那血液从她的下巴往下掉,嘴唇颤抖着:“当……当年,是你亲口说,你不喜欢殿下的。”

小小的她躲在书房的桌案后面,听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的事太过于震惊,还是那年的血流得太多,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这句话她还记得。

那一瞬间,太子妃高傲的神情瞬间变得狼狈,漆黑的眼也变得没那么无坚不摧。

“滚出去吧。”掐着她下巴的放下,鲜血顺着哆嗦着的腕止不住地往下滴,陆静好却痛都感觉不到痛,将掌心收回袖子里。

陆静姝吓得不轻,几乎是瞬间撑着膝盖出去,快出门口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长姐,那我……那我如何向姑母交代?”

“皇后娘娘千方百计送你入宫,还是殿下亲口允的你位分。”

陆静好拿起一边的帕子,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正往外滴血的指:“你愿意做这个良媛,便做,我还能拦住你不成?”

陆静姝松了一口气,长姐说得对。入东宫已经是她的执念,的确是没人拦得住自己。只是长姐毕竟是太子妃,有了她点头,自己未来入东宫后,日子起码会好过许多。

“多谢长姐成全。”陆静姝真心实意的,冲着她长姐道:“我只求伺候殿下,别的东西是万万不敢跟你抢的。”

她说完扭头,一脸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只她没瞧见的是,背后那一瞬间冰冷下来的眼神,那双盯着她背影的眼睛牢牢地,几乎是黏在了她背上。

“皇后娘娘已经点头,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丁香走过来,跪在地上伺候着她上药,十指连心,两根指甲都断得鲜血淋漓,受尽了苦楚不说,之前养的指甲也全都要剪了。

一切白费,须得从头再来。

轻笑一声,陆静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到什么忽然笑了。

“你可知,她刚跟我说的话,跟她生母入府的时候与我母亲说的话,一模一样。”

当年陆家与沈家联姻,清平郡主嫁给陆家大少爷。开始两年倒是恩爱,只后来,随着后宫陆家小姐,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入主宫,登上后位。

陆家的势头隐约压在了沈家之上。

她父亲也开始纳妾,原因不过是因她母亲没生嫡长子。陆静姝的生母就是这个时候入府的,小门小户的女儿,只不过生了一张好脸。

这么多年这看似柔弱,顺从的女子却从她母亲,夺走了她父亲全部的爱。陆静姝这个庶出,过的也是无比的风光。

指尖处疼得心口都在缩,陆静好头躺在身后,半边身都有些颤抖。丁香跪在地上,给她涂着药,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主子,要不回去求一下老爷。”旁人入东宫小主还能忍得住,这静姝小姐入东宫,就是在拿刀在捅她们小主的心窝子。

“没用的。”陆静好抬,遮住脸,她庶妹入宫绝不可能是姑母一个人的主意。

只怕是,整个陆府,都要放弃她了。

“那……”丁香将给包扎好,看着小主受了伤的掌心,几乎是蚊子大小的声音支吾着道:“要不奴婢去请殿下来?”

十指连心,又受了伤:“殿下瞧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软塌上,太子妃听后颤了颤,指尖微微收紧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心疼?”

脑子里一闪而过那日床榻上的场景,她鼓起勇气伸出去的,与他毫不犹豫躲开后狼狈的场景。

她受伤的蜷了蜷,随即又一点一点放开:“他会心疼么?”

夏日炎热,再过一段时日只怕是要用冰块了。王全缩着脑袋,头磕在背后的门框上,听着窗外的蝉鸣。

丁香过来的时候,王全没忍住,惊讶出了声儿。

“呦,姑娘您这大忙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啊?”王全话是这么说,但却是双环胸在那儿候着。

自从上次陆家为保太子妃之位,将东宫年没子嗣的过错全怪罪在他们殿下头上之后。

他对广

阳宫的人从此以后便都是这样,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

丁香嘴里骂了一句老阉狗,面上却是笑眯眯的,恭敬地将的食盒送上去:“我们主子受了伤,想请殿下去一趟。”

王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丁香的食盒上。

太子妃娘娘倒是聪慧,破天荒头一次的来叫人,还生怕殿下拒绝了,拿了食盒来当借口。

“姑娘等着吧。”王全一挥,示意着身后的小太监接着:“殿下如今在忙,奴才进去瞧一眼,看给姑娘通传一声。”

王全门打开,屋子里的人也刚好出来。

丁香站在廊檐下候着,瞧见来人瞥了一眼,是四川来的副使。四川那儿盛产翡翠,宝石等,这人是专门给殿下巡逻奇珍异宝的。

前两年,娘娘那新得的红碧玺的镯便是这人锣来的,红碧玺十分难寻,又是那么大一块,雕成了镯子通体透彻,最是漂亮。

娘娘很是喜欢。

就是今日不小心,梳妆台都砸了。只怕这红碧玺镯也早碎了。

丁香叹了口气,稳了稳神,强迫自己不去细想,这红碧玺再难得,殿下寻得到一块来,也寻得到第二块。

如今两人之间有矛盾,现在主要的还请殿下过去才是。

丁香收回心神,王全也推开屋子进去,内殿,太子放了,桌面上摆着两块玉石。

王全先是瞥了一眼,暗暗咂舌,这么大块的羊脂白玉,还当真是少见,甚至于比起殿下腰带上的那块也是不相上下了。

他低下头,不敢再乱瞧。

“殿下,门口太子妃那边派人过来,说是太子妃受了伤,请您过去一趟。”

“太子妃受了伤?”太子将的玉石放了下来,这羊脂白玉是上次答应玉笙,要配她那一匣子南珠做首饰的。

之前底下的人也寻了几次来,只是品相不好,他也不是很满意。

今日这两块很是不错,其一块小的水色与品相特别好,做成镶南珠的首饰反倒是有些浪费。刚他一直在想,这一块能做个什么别的出来。

听了王全的话,他将玉石给放下。

到底还是起了身:“你先去合欢殿一趟,将上次送去的那匣子南珠取回来。”太子边说边往外走,本是准备亲自去的。

如今太子妃来请,他只得去一趟正院。

王全点头退下,想到什么忽然又小声儿道:“今日静姝小姐来过。”

太子脚步未停,点头,唇角似乎是往上勾了勾,却又一闪而过,半点又让人寻不见痕迹。

广阳殿

太子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收拾整齐了,桌面上饭菜已经摆好了,太子妃似乎是知道他一定会过来,正站在一侧布着菜,等着他上门。

“殿下来啦?”

陆静好面上笑了笑,让他上前:“刚熬好的老参鹌鹑汤,殿下过来尝尝?”她站在烛火下,笑脸盈盈的,一如往昔。

太子瞧了她一眼,却是没进去,人来人往的奴才们布着菜,他等奴才们都走了,才道:“你身侧的奴才来说,你受了伤?”

陆静好将桌面上的收了回去,可还是有些晚了,只见上面缠住的白色布带依旧十分的显眼。

太子的眉心似乎是皱了皱,随即扭头:“去叫太医来。”

“不用了。”

太子妃上前,立马叫住了奴才,她看着太子拧起来的眉,解释:“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没事。”她说完之后低下了头。

她们许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起说说话了。

屋子里的奴才们有眼色,见状退了出去。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太子看着面前的人,烛火晃荡下,那双眼睛不知想的什么,只是落在她身上良久,随后又将头瞥向了别处。

“既然你无事,孤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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