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云川城每一家富户都收到了一件礼物一具或两具北狄人的尸体。
尸体的数量和富户们的家产成正比。
比如杨天广收到的最多,一共五具。
大家都很懂行情,收下礼物之后纷纷奉上了谢礼一具尸体一百两。
这是风长天从前订下来的规矩原话是:“爷拼死拼活杀北狄狗各位才能在这里发财挣大钱,爷这些手下人一番辛苦,要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当然最初还有人觉得很过分的。因为北狄人只在城外劫掠又不在城内所以便有人道:“风爷您打城外的北狄人该和城外的人要钱去,跟我们城内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城外的人肚子都填不饱,能不能拿出闲钱来孝敬天虎山那就更加和他没关系了。
风长天从善如流当即将尸体都收了回去然后把寻地全部“请”到了城外一直住到北狄人出现。
人们当场哭爹喊娘风爷便问他们:“那现在问题来了,城外的北狄人,跟你们城内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有关系有关系!”大家忙不迭喊。
“那我家兄弟们拿点辛苦钱,过不过分呢?”
“不过分不过分!”大家一致同意。
于是规矩就这么定下来了。
“看爷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从不强买强卖。”风长天如此评价自己。
姜雍容:“……”
她算是知道云川城的人们为什么谈风色变了。
天黑之后不久,笛笛来寻元元回家。
姜雍容便同姐弟俩一道回去。
元元家的房子不大,原本元元娘一间元元跟笛笛一间。
现在叶慎四人就把厅堂占了一半元元娘把元元带过去睡让姜雍容同笛笛一间。
夜里上床笛笛显然不想过来,只赖在隔壁房间磨蹭。姜雍容解衣上床,板壁薄,就听见隔壁房间的声音隐隐传来,是笛笛在跟元元娘嘀咕:“为什么非得让她住这里?让她走不行么?”
“就凭她敢杀北狄人,就凭她不是沙匪,够了么?”元元娘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威严,“若是你爹还在,也让她留下的。”
笛笛静了一会儿,还是咕哝道:“可她跟那个风长天混在一起……”
元元娘叹了一口气:“你看能不能劝劝她,让她莫要被那沙匪头子迷昏了头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姜雍容无声地笑了一下。
若是把时间倒回去一年,去告诉那个在坤良殿静静等死的她,她将来会离开皇宫,去到遥远的北疆,并且还喜欢上一个沙匪,她一定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并且一定会尽量阻止自己踏入这番苦海。
时间真是奇妙啊,短短一年不到,她的人生竟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忽地,窗上“喀啦”一声响,有人在外头敲窗。
为阻挡风雪,北疆的窗子都造得十分结实,姜雍容费了点力才打开,就在风长天站在窗下,长眉飞扬,眸子雪亮。
“干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来看看你,怕你睡不着。”风长天也放低了声音,“要不要到我那儿去睡?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比这儿好多了。”
姜雍容脸上微微一红:“不了,我在这里就好。”
风长天站在窗下,良久没说话,只望着她。
有些话好像不需要用言语说出口,姜雍容明白无误地读懂了他的眼神雍容,我想你,想你跟我在一起。
这样的情绪仿佛是有形的,她看到了,它便顺着他的目光爬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心渐渐升温,微微发烫。
“雍容,下来。”他仰望着她,轻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隔壁已经传来了关门声,笛笛要过来了。
而且外头天寒风大,实在不适宜出门。
可理智的声音过于微弱,姜雍容决定忽视它。
她披上了狐皮袍子,踩着凳子攀上了窗。
长风浩荡,吹起她的发丝和衣摆,把冷气直往她身体里灌。
身体微微发颤,也不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它。
一颗心却出奇地滚烫,她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下坠之感曾经是她最害怕的东西,小时候的噩梦无一不是从高处跌下然后醒来,但这一次,所有的噩梦退散,她心中全是安然。
因为知道风长天会接住她。
他如此英武,如此强大,有他在,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半点伤。
果然,她跌入了一个他的怀抱,又稳当,又温暖。
风长天是喜出望外的。
他的雍容最是循规蹈矩,所以他虽是想她下来,却没敢太指望她真的会下来。
而此时她带着笑容一跃而下,仿佛是一个从云端跃下的仙子。
仙子落在了他怀里,他觉得他好像接住了一颗星辰。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算是当初登上御座,他也没有拥有了天下的感觉,可是此时此刻,他有了。
笛笛推门进来时,屋内已经没有了姜雍容的影子。
“人呢?”
笛笛狐疑。
寒风从窗子吹进屋内,笛笛冷得打了个寒颤,去把窗户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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