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泽平都,宋府尽逸园。

八月秋来入夜微凉,晚风拂过,绿色夕颜花在院中招摇,奇异的花香飘出小院弥漫在整个宋府。

白芙儿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掩住口鼻,试图阻挡灌进来的香味,却发现自己的袖口也熏上了香。

是一种很媚惑的香气,但她并不喜欢。

察觉到自己竟然开始挑剔,白芙儿后知后觉地蹙眉。

啧!好日子没过几天,她就变娇气了!

想当年自己拿个破碗沿街讨饭时,什么味儿没闻到过,如今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她居然开始学人家大小姐捏鼻子了。

白芙儿放下手,迈步推开小窗朝外看了看那片绿色夕颜花。

她不仅每天闻着这味,还要一日三顿不差地喝下整整一大碗绿色夕颜花熬出的汤药来。

想起那绿油油的汤药,白芙儿的喉咙越来越来干,全身都被那种苦涩的滋味支配得颤抖起来。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想起那个每日来看着自己喝汤药的男人。

那位宋太医不仅长得好,心眼也好,救了她和弟弟还收留了两人。在她心里这宋太医像是活菩萨一般,哪里都好!

就是这夕颜花水真让她每每都产生回街上讨饭的冲动。

半个月前,白芙儿为了给弟弟白大福凑齐药费,误打误撞抱上了宋青斐的大腿,没想到宋青斐就是个太医,不仅医治了白大福,更将她带回了家。

虽然,宋青斐早已经说明了,她这条命从今以后就要任由他安排摆布,但白芙儿想,这样安稳的日子,她愿意被任意摆布!

所以宋太医说院子里的是夕颜花她便乖乖认那是夕颜花。

但作为讨饭为生的乞丐,她最清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那院子里的所谓夕颜花,分明也是路边一抓一把的喇叭花。

有毒,最是吃不得的东西!

不过她想,宋太医救了白大福,她便欠了他一条命,所以就算明知那汤药有毒,她还是愿意听话喝掉。

再者说她都喝了半个月也没毒死,也就不怕了。

而且他是个医者,说不定在研究什么神药,她可能不过就是他的药人罢了。

正想着,只听庭院里传来声响。

白芙儿闻声直接从小窗探出大半个身子,扒着窗边打量来人。

她自小蹲街边要饭,看过那么多人,此刻却也不得不惊叹宋太医长得真好。

身形颀长瘦削,容貌清隽,脸上总是挂着亲切得益的笑,让人心里发暖,可细看眉眼却又十分疏离。只是见到他的笑,这疏离却又不是疏离了,倒变成格外的干净。

她爱看这样干净好看的人。

于是看着越走越近的宋青斐,白芙儿的脸不自觉地变红。

宋青斐已经走进屋内,淡然看着几乎从窗子爬出去的白芙儿。

“下来。”他低声训道。

白芙儿意识到自己又没规矩了。

她想都没想就从窗台边上一个麻溜的翻身落了地,动作顺溜地像是个小贼。

然后,宋青斐脸阴沉了。

半个月了也没学会一点规矩,蹦蹦哒哒的毛病就是改不掉。

“大爷我错了。”白芙儿嗫嚅道。

大爷?!

宋青斐暗自扶额。

他教了多少次叫老爷,结果小东西一着急还是脱口而出的“大爷”,只差下一句就是初见面时那句“大爷,给点钱吧。”

白芙儿已经知道自己短短时间内犯了好几处规矩了。

“老爷,芙儿知错了。”

在继续犯错之前,白芙儿迅速扬起自己那张乞讨时的营业式笑脸,分外明显地讨好宋青斐。

她有一双飞扬凌厉又水润清澈的瑞凤眼,并不讨喜,加上那条从下唇蔓延到下巴尖的笔直疤痕,让小个子的她更显野性难驯。

所以她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弯着眼睛翘起嘴角才能减去天生的冷冽妖冶。

她知道自己要表现得很乖很无害,那才是宋青斐需要的人。

或许是看她笑得太假了,宋青斐沉默许久,转而问:“今日练字了么?”

话落,他没注意到白芙儿眼底闪过的精光,只听她说:

“我练着写了几个,不是很好看……都不如,不如……”

宋青斐:“不如什么?”

“不如你握着我时写得好看!”

这话倒是不假,只是字写得好不好看白芙儿才不在乎,她就是喜欢宋太医从后面圈过来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的一只包着她的手,冰冰凉凉地触感在她手背上蔓延再一点点消失,两只手的温度就变成了一样的。

想想就激动得不得了!

可是宋太医只那样教了她一次就再也没近身过,都好几日了她却格外惦记那种感觉,所以才斗胆提了这一次。

宋青斐唇角扬了扬。

初时,他还只当她是个小孩,一时心急便就着她的手握笔指点了几个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