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丹是一种非常基础的丹药,按照丹药天地玄黄的分级,练气丹的等级是——不入品级。
但这也不说明练气丹就是随便就能炼好的东西。
尤其是要达到系统的标准,就更是不那么容易。
顾安怡开始炼丹之后,他就把什么都忘了,不管是所谓的系统,还是所谓的任务,甚至是他悬在心头的那个决定,他统统都不再记得,倒是本以为早就忘却的炼丹的步骤,他却像是刚学会的时候一样清楚。
感知,他探出他的感知细丝,他只将自己的感知分成了二十四份——他不是做不到更多,但是他在准备材料时试了试,发现自己比较有把握长时间掌控的就是这个数量,如果不够,这个数目也比较方便他临时爆发——那么他从来也不是为了数目好看而去逞强的人。
练气丹的主要材料是拂云砂,这种灵材天生是大小不一的颗粒状,其中蕴含的灵气天然排列好了形状,又没有特别的性质,在低级灵材中,属于比较便于修士直接吸收的那一种,再加上其所蕴含的灵气量并不大,于是对于还处于练气期的入门修士尤其友好。
在事先的准备中,顾安怡已经在自己感知的引导辅助下,将每一颗拂云砂都打磨成了最合适的形状——拂云砂作为一种非常普遍的灵材,灵气排列虽然好吸收,但是其中的杂质也不少,而且杂质成分非常复杂。
在炼丹的过程中,这些不想要的杂质就会变成丹毒。若是想要练出完美的练气丹,这些杂质都要去除。
但是,这些东西又不能在炼丹之前,统统被简单分割出来扔掉。
这倒不是说做到这一点很有难度,而是因为对于修士来说,这些东西是杂质,但是对于拂云砂来说,这些东西可都是维持它自身存在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修士们馋它身子里的灵气也就罢了,但怎么能将除此之外的部分,都看作是垃圾呢!
拂云砂就要告诉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修士:不!你们要是拿走了我的宝贝,我就不活了!我就解体给你看!我就当场灵气紊乱给你看!
所以,在准备材料的这一阶段,顾安怡能做的并不多,他将能够提前处理掉的杂质处理掉,又将每颗拂云砂的形状收拾整齐,这就算是做完了。
至于化解这些杂质的工作,主要还是要交给其他材料在丹炉里和拂云砂反应来完成。提前该去除哪些杂质?后续反应该用什么辅助材料来实现这一点?这就需要前辈丹修们已经摸索定型的丹方来解答了。
其实也不仅仅是练气丹,地级之下,这些原则对于所有的灵材和丹药几乎都是适用的。
在预处理的过程中,因为拂云砂的颗粒之间也有差别,不会有杂质分布完全相同的个体,所以一刻都不能离开感知的辅助。
而且,理想的处理境界是:当他将所有材料都处理完毕,他所需要分给每一份材料的感知都完全一样,而且最好就是他分出的一份感知细丝的量,这样一来,他对于炼丹过程的掌控就是最完备而效率的。
感知的几个特点在这里的作用就体现在不同的方面:感知的敏感度高,那理论上每一丝感知细丝的粗细就能细一点、更细一点;能操控的感知总量大,那就能同时掌握更多的材料、结构更复杂的材料;感知操控的精度大,就是你到底能将你的感知分成多细还能控制住?要是控制不住,那敏感度再高,也不过是个理论极限而已。
顾安怡还做不到完美,他的感知细丝,也被他控制在一个更易于掌控,而不是极限的地步,于是他的速度不快,而且也过于循规蹈矩了一些,完全没办法根据眼前的情况,灵活调整自己的手法。
材料处理完毕,丹炉和灵火调整到位,小控火术——最常见的辅助炼丹法术,顾安怡使出来反而是行云流水一般,呼吸一样自然。
拂云砂、怪角卷柏、悬泉水、星星竹……最后用一整张日影布盖上——这是用来吸收残余丹气的,会自动漂浮在材料上空一段距离的地方,顾安怡现在用着的这张是张大醉今天刚用的,却差不多快到使用寿命的尽头了。
二十四条感知细丝探了出去,分别关注着每一份灵材的情况,除此之外,对于灵火,他需要用灵识和法力来引导,对于丹炉和如何引导灵火在丹炉中的分布,他需要用灵识激发和控制。
顾安怡说他曾以为炼丹是这世上最难的事,这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妄言,没有经过一定的训练,又不用灵识和法术来笼统操控一切,剩余的就听天由命的话,炼丹就是这样一件艰难的事。
好在练气丹的丹方简单,灵材也少,以顾安怡现在这样疏于练习、只有基本功还留着的水平,勉强还能应付得来。
顾安怡关注着丹炉内的情况,发现各种灵材已经融化为丹液,开始缓慢的混合、互相作用,这可以说是所有灵材结构最不稳定的阶段,也是丹液的性质变动最为剧烈的阶段——如果在这一步,他胆敢用灵识直接去探查控制的话,他就可以收获一炉废丹了。
感知,丹修所能依赖的唯有感知。
当然,若是对于随便炼炼的野路子来说,他们对于时机的把握,就要全靠丹炉给他们的反馈,他们用灵识和法力操控丹炉,然后丹炉根据设计的不同,也有不同的辅助功能,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在固定的时间走固定的步骤,这就能在这个阶段帮上大忙。越是业余的炼丹师,对于一个好丹炉的依赖就越大。
不过,因为不能探查,他们也就看不到此时丹炉中的景象,他们也就感知不到丹修能够感知到的东西。
顾安怡不是第一次炼丹,但他却是第一次全神贯注地去感知这一阶段丹炉中的景象。
感知传回来的信息很多、很杂,像是一场五彩斑斓的画卷忽然在他的眼前展开,这种冲击不仅仅是视觉方面的、也不仅仅是算力方面的——身为一个神魂期的修士,灵识全力放出之后,探查的范围可以覆盖方圆十里,这种信息量他完全能够处理得了,而且还处理得非常好,但是当他面对放开了的感知传回来的所有信息的时候,久违的,顾安怡感受到了一种醉酒般的眩晕。
这幅图在剧烈地变动,而这变动中的景象,又让顾安怡看到了更多——这些微小的灵气是如何互相连接的?这些细弱精巧的气脉,是如何互相摧毁、消融,然后又如何在某种不知名的规则的指引之下,形成新的稳定的结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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