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古书上见过有关于羽人国的描述,“羽民国在其东南,其为人长头,身生羽,有翅。”

羽人拥有翅膀,会飞。

我一直想,在天上飞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我知道了。

飘逸的流云从我的指缝间穿过,优雅的白鹤在我身边飞翔,近处清风扑面,远处曦光灿灿……

心念转变之间,身随意动,我在天地间遨游,无拘无束。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长街尽头,巍峨的宫城无声伫立。

我再往下看,在看到宫城和街上竟然都有明显的白色时,愣了一愣。

国有丧。

缟素遍地。

有哭声,高低起伏。

我往哭声所在的地方寻去,在看到满脸泪痕的白果,又及她身后为丧者所设的肃穆灵堂,懵了片刻。

我……死了?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试着唤了声白果,白果毫无反应,四周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走近白果,想要触碰她,手却宛若透明般从她的肩发处穿过……

我垂首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明明与其他的活人并没有两样,为什么就……

似乎只要一个答案可以解释眼前的境况。

我环顾四周。

灵堂里哀乐不断,哭声不绝,我静听片刻,心里有点无奈。

倒是难为这些与我无缘无故却不得不为我哭丧的宫人了。

我看着摆着灵堂中央的棺材,犹豫片刻,仍决定上前察看。

躺在棺材中的女子,睡着一般。

她并非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她有着我最最熟悉的模样。

是我了。

奇怪的是,此刻,我看着躺在棺材中的“我”,却莫名有种那个我并不是我的感觉。

思虑未有答案,棺材中的“我”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对上我的那一刻,我被某种力量推挤,身不由己地往下撞去……

*

谁也没有想到,我竟然重新活了过来,或者说,没死成。

诈尸的时候,灵堂里乱成了一片。

宫人们被吓着了,有的尖叫有的哭泣有的逃跑有的定在原地有的……直接晕了过去。

我坐在棺材里,看着这混乱一切,直到白果一脸惊悚地看着我,然后,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济出现的时候,我还坐在棺材里。

我虽然醒了,但是却没有力气从棺材里出来,只能蔫蔫地趴在棺材边上。

宫人当中无人敢接近我,全都远远地站在四周,围成一个半圆。

秦济看着我,我看着秦济,半晌以后,他大步朝我走过来,但没几步就被旁边的宫人慌忙拦住,“陛下,不可!”

秦济推开宫人,径直朝我走过来。

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秦济将我从棺材里抱出来,一直抱到椒留殿,他将我放置在榻上的时候,匆匆赶来的陈太医上前为我诊脉,没过多久,他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皱成了一条山川。

秦济开口询问,“如何?”

陈太医仍未展眉,“臣,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臣为王后诊脉,王后脉象有力,凤体康健,不似从前。”

“原因。”

“如果不是痊愈,那便极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殿内陷入死寂。

陈太医退出椒留殿。

偌大的殿里只剩下两个人。

秦济,我。

秦济朝我看过来,声如泠玉,“王后感觉如何?”

我想说话,发声却沙哑难听,低头清嗓时,一杯茶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握着杯肚的那只手,有点晃神。

秦济除了声音深得我心,他的手,我也甚是喜欢。

秦济有一双好看的手,指骨修长,骨节有力。

我曾经故意碰他的手,触感微凉,常握笔处带着些薄茧。

“喝吧。”

秦济的声音自上落下,我回神,将杯子接过,喝了一口里面的茶。

茶是热的,干涩的嗓子被水润泽以后,我的喉咙终于好受了点。

秦济伸手过来要将杯子接过去,我往旁边躲了一下,下意识喊,“白果……”

秦济的手顿在我面前,须臾以后,他收手,负在身后,“白果还没有醒。”

想起被我吓晕过去的白果,我很是羞愧,“她没事吧……”

我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她。”

“好好待着。”

我看着秦济,头一次没有对他言听计从,“我要去。”

喜欢一个人,在他面前,对他总是有求必应,不经意间便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了。待日久习惯以后,难得提出拒绝,竟然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便如此刻。

秦济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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