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摇想了下,放进了口袋。

轮到他们了,前面的人一一抽完,许星摇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在抽血的医生面前,交出自己的贴纸。

看到名字和身份证号,不知道是不是许星摇的错觉,医生抬了下眼,看了看她,才开始工作。

奇怪的是,这次抽血的人似乎抽血经验丰富,只扎错了一次,在她紧紧皱起眉等着接下来的无数次酷刑的时候,居然扎中了。

医生收好管子,“好了,下一个。”

许星摇用棉签轻轻按着伤口,起身走了。

景延在她后面,注意到这个医生原来都是把装着同学们的血的管子给左边的人,唯独许星摇的,他给了右边的人。

看来,沂市的世家圈,真的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别的他懒得管,八卦是那群长舌妇的事情。他只想着许星摇怎么办。

会回去陆家吗?

诚然,陆家比那个贫民窟好太多了,能带给许星摇的东西,绝非只是一星半点。

许星摇有才华,有远超出同龄人的智商,如果给她一个平台和她需要的帮助,她能跳的高度,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可是她愿不愿意接受,就不好说了。

许星摇的情绪不对劲,他看得出来。如果因为这事儿,刺激到她情绪的负面,那还是得不偿失。

景延第一次为一个人考虑这么多,可是又很失败地发现,想的再多也没用,许星摇会怎么做,不是他能想到的。

倒不如顺其自然,兵来将挡。

抽完血,许星摇走了没多远,身体就晃了晃,眼前一片漆黑。

还好付以听跟她一起,赶紧搀住她:“摇摇”

付以听急坏了,慌忙把她带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怎么会这样?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许星摇缓了又缓,好半晌才说得出来话:“不用。我贫血。”

本来就贫血,又被抽了一管,她没当场晕过去都是给面子的。

付以听皱眉:“我也有点贫血,但我没你这么严重的反应。摇摇,你的情况绝对很糟糕,绝对不是轻微的贫血。”

许星摇抓着她的手,支撑着身体,闭了会眼,才终于散去了眼前的黑暗。

她小声地说:“没事,多吃点猪肝,红枣补补就好了。”

严重吗?

或许吧。

不过她身体的问题多了,相对而言,贫血真的算是个小问题,没必要多重视。再说了,她也没有重视的资本。

付以听还是不放心,想说什么,被许星摇阻止了:“我头好晕,别说话了,好不好?”

付以听不得不闭上嘴。

可是直觉告诉她,哪有那么简单啊!

这次体检,也不知道能不能检查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景延给的巧克力,眼前一亮:“我给你剥景延给的巧克力吃好不好?说不定会好受一点。”

许星摇颔首。

她没力气去找,去剥开包装纸了。

付以听赶紧从许星摇的口袋里找出来,剥开,喂给她吃。

好在吃了以后,许星摇真的好多了,又坐了十几分钟,两人一起回了教室。

也放学了,直接拿书包走就行。

一天不到,陆家就拿到了鉴定结果。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陆老手里还有另一份资料,上面是许星摇十七年来的过往,还有许志国和周淑兰的所有资料。

他把资料拍在桌上,怒不可遏,血压都飙升了。

家庭医生在一边候着,使劲劝着老爷子别动怒。

可是怎能不怒!?

关于许星摇的调查资料,简简单单十几张纸,却每一个字都在他心上划着血。

所有的佣人都被叫去了副墅,周德梅也是之一。她在房间里踱步,坐也不敢坐。

她不知道陆家查到了没有。

应该是有,也应该是没有。

毕竟她一出生就被送了人,养父母对她不好,她十五岁就出来打工。十九岁那一年,机缘巧合下她才和周淑兰相认。

养父母给的名字是“周大丫”,亲生父母给的名字是“周德梅”,她在和周淑兰相认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立马抛弃了土里土气的名字,告诉自己她不是“大丫”,是“德梅”。但身份证上的名字她改不了,听说手续很麻烦,所以也就一直用着。

而且她十七年前开始和周淑兰的联系就少之又少,三五年都不一定有一次。

这样表面上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周德梅不知道陆老到底查出来她们的真正关系没有。

不好查,真的不好查。

那个年代送人的孩子多了,送来送去的,陆老总不至于连周淑兰的父母送出去的一个孩子都往里挖到底吧?毕竟当年因为她亲爸重男轻女,一共送出去了三个女孩,这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应该没什么可查的吧?

谁能想到这一切和其中一个被送出去的女孩能有这么多的干系呢?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啊!

周德梅恨了几十年的事情,这一刻突然被她当成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主墅大厅,陆老指着周淑兰现住址柳叶老街,怒吼道:“我陆征的孙女,亲孙女!居然住在整个沂市最破落不堪的贫民窟!”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陆,你查出来了没有?!我要一个解释!”

“周淑兰当年生产的医院和明诗是一个,生产的日子也是同一天。不过,她是主动提出的剖腹产。”

真相呼之欲出。

陆老猜测,是周淑兰看到了陆家住进了医院,立马要求剖腹产,意图于赶紧剖出孩子,再等着陆家的剖好,便寻机和陆家的偷偷换掉。

这听着是多么不可思议又多么可笑荒唐的事情?

可是,结果是,她成功了。

陆老只觉得脸上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他真的是,白活了这些年!

这些年挣下的名声地位,从前觉得尚可以入眼,他这一生可以说的上是骄傲了,可现在才知道,他就是个屁!

亲孙女都能被人胆大妄为地在眼皮子底下偷换,还给成功换走了十七年,而整个陆家毫无所觉,他陆征简直废物不如!

若无空山大师一席话,他怕不是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喉间都溢出了一股血腥味。

老夫人怒不可遏,捂着心口,险些喘不上来气。

沈明诗双眼通红,恨不得将周淑兰千刀万剐,一刀刀割掉她的肉!

贫民窟贫民窟啊!

她的女儿啊!

陆为修紧紧搂着她,亦是苦涩难言。

“爸,我决定去找一趟周淑兰。”

周淑兰想好过?

除非他死!

“什么时候把孩子接回来?”老夫人巴巴地看着陆为修,“房间收拾好了,我特地订的手工地毯今天也到了,可好看了。”

陆为修:“我准备和周淑兰打个官司,抢回监护权。这个不难只要孩子是愿意的。”

陆老冷笑:“只要许志国和周淑兰都进了牢子,那孩子就肯定会回来。”

毕竟,这样的话,她除了回来也无路可走了。

虽然是用了一个“逼”字,可他也是别无他法。

老爷子的手段自不用说,他的这个主意,可以说是直接走了最狠最直的路,懒得拐弯抹角,同时也能最快地达到目的。

陆为修心里一震,他的手段还是嫩了。

“我明白,我马上去。”他拿了车钥匙,快步离开。

老夫人掩面哭泣:“这孩子,受了大苦了!”

陆老黑着个脸,怒气难消。

他不会放过那对夫妻的。

派出去的人调查还在继续,陆陆续续地传回来他们所查到的消息。陆老每次看那些消息,都能被气得血压直飙。

可是把那孩子接回来就完事了吗?

不,还有一个问题。

陆星媛,怎么办?

许志国和周淑兰现在可以说是陆家最大的仇人。

而陆星媛,她不仅不是陆家的孩子,还是陆家仇人的孩子。

自家孙女住贫民窟,仇人孩子住市中心的高级别墅。

自家孙女吃尽苦头,仇人孩子受到的是最好的照顾与教育。

这一过就是十七年。

在得知真相后,让他再继续以这样的待遇对待仇人孩子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是那个年代打拼闯荡过来的,不说铁骨铮铮,骨子里至少也不孬!这么孬的事儿,他陆征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没有手刃仇人一家,已是他遵纪守法,再供着仇人家的孩子,那还不如割他的肉让他来得快活!

陆老脸一冷:“星媛呢?!”

老夫人还真不太清楚,是沈明诗回答的:“这个时间应该去上钢琴课了,或者去学校了吧。”

她也只能说个大概了。最近她真的分不出精力在星媛身上了,满心满眼是星摇还来不及。

老夫人和陆老夫妻多年,陆老这么问,她大抵就猜到了老爷子心中所想,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老爷子,这回,我们陆家真的太苦了。”

可不是太苦了吗?

这种事情,苦到根本没法说。

沈明诗手边的湿巾已经堆成山了。

刚开始她用纸巾擦泪水,可是擦着擦着,眼眶边差点破了皮。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哭得停不下来,只能不得已地改用湿巾拭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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