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过去。孟三走过来,道:“不是他。”

短暂的寂静后,有人对这个外人有意见了:“这人谁啊?”

“哪来的外乡人?桐乡自己的事要别人插手?!”

也有人比较冷静,小声嘟囔:“我也觉得不是麻子……”

黄爷面容苍老却严肃,看着孟三道:“你是?”

孟三道:“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是个过路人恰巧借宿在桐乡。重要的是,杀人这么严重的一件事,你们不由分说也不搜集证据,直接把他捆起来咬定人就是他杀的,未免有些太潦草随意,不服人心?”

四周万籁俱寂,杜晓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可看到孟三站出来,她又不觉得惊讶,似乎打心底觉得他肯定会站出来,支持公道。

他可不是一般的铁匠,她可不傻。

黄老敛了几分神情,面容有些难看:“这位小兄弟,可能你不太了解。麻子生性好赌,惹是生非,与田蒙早有间隙。一时情急之下杀了人,酒一喝怕是第二天自己都不记得了。我们桐乡人生性淳朴善良,邻里和睦友善,非有过节,何以酿成此等惨案?桐乡自有规矩,就不劳烦小兄弟插手了?”

这话说的明确。他孟三就是个外人,再把桐乡本村村民的间隙感宗族感挑起来,这不知道打哪来的异族人,需要教他们桐乡人做事?

四周立刻有人附和点头。

孟三眸色黝黑,却道:“黄老说的是,我孟三自然管不得。”顿了顿道,“桐乡宗风甚好,骈善相亲。麻子,无亲无友,无倚无赖,这样个人被处死,没亲友扯皮,没后人找麻烦,是不是少了黄老您许多事,也给了田家一个交代,皆大欢喜?”

杜晓心脏一震。不可否认,麻子被认作犯人,是最简明而据理的结果。他在村子里没有亲人朋友,整天挑起事端嘴不饶人,说句不好听的,他走出来,就是过街老鼠,人人恨不得朝他身上吐口水。这样个人被处死,总比其他村民被处死扯出的事端要少许多许多。早日了结早日开脱。黄老作为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不顾疑虑重重,贸然断事,是否又存在这样的考虑?

反正就一条贱命。

果然,黄老眼神中闪过不悦,默了片刻,道:“噢?那你的意思,杀死田蒙的,另有其人?”

孟三不急不缓,看向地上跪坐颤抖的麻子道:“先不说证据,最显而易见的,田蒙身高八尺有余,身强力壮。而麻子,不过六尺之下,在喝了酒四肢软弱的情况下,是怎么打压下田蒙并杀了他的?”

这一问出来,众人纷纷一愣,有人附和点头,“有道理,麻子我知道,平日里叫他抬头小羊都抬不起来,胳膊跟竹竿一样,从小打架就没赢过。怎么可能打得过大蒙!”

麻子此刻嘴皮子不硬了,任由别人嘲弄自己,他却疯狂地点头。

孟三继续道:“桐乡的规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凡事讲求证据。”他慢慢走到堂中央的尸体便,掀开白布。众人都是一吸气,之间孟三却微拧着剑眉,附身细细查看那张残缺不堪的脸,完全没有半点呕吐害怕的神情。半响,覆下白布,重新抬头,语气凛然,“伤口是利刀所致,那么,凶器呢?”

他慢慢踱步,身子高大,轮廓分明,“要真是麻子因喝酒导致脑子不太清醒,心狠手辣剜的。可带着那么锋利的刀刃出门,显然就是有备而去。杀完之后呢?下了这样极端残忍的狠手,恐怕真是什么都不怕了,所以,这把血迹斑斑的刀,要么随手丢到了路边、田地里、水塘里,要么大摇大摆带回家,说不定手上的鲜血都没洗倒头就睡着了……”

没错!杜晓心中叫好。麻子被捆来时,人们肯定没给他任何反应和整理销毁证据的机会,直接冲进屋子里就把睡梦中的他揪出来了!他手上没有鲜血,衣服上也没有!

“说不定他没完全醉,只是气红了眼呢?”要是杀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胡乱丢了尸体立刻逃离现场,清理自己身上被沾染的血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麻子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

如此这样,还很有可能就是他。

麻子意识到自己的危机,连忙爬到孟三脚边,慌乱道:“孟、孟哥,救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伏低身子,声音呜咽。

杜晓看不下去了,把他扶起来:“你先起来。”

孟三看她一眼,沉吟片刻,紧抿着唇,道:“其实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黄老,给我三天,我找出证据。”

“若是没找出如何?”

孟三道:“没找出,那么凶手就是麻子。我们无话可说,也不再干涉半步,立马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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