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从63层下来,在电梯里就给宝绽打电话。
这次总行高层是来听投行部三季度业绩汇报的白寅午就着这个机会强势推荐了匡正一把只是简单见个面,说两句话匡正给每位大佬倒了一杯酒白寅午送他出会客室,拍着他的肩膀说:执行副总有戏。
匡正翘起嘴角,同时又隐隐觉得奇怪老总们过来不应该只有老白一个人在场,老王老方为什么没坐陪?而且最近代善那小子静得很反常想起他上次说的什么“下场”心里总有点……
“你好。”听筒里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年纪不大,有些低沉。
匡正愣了一下:“宝绽呢?”
“你是哪位?”
匡正不喜欢他的口气:“我是他哥。”
“哥?”对方很惊讶,“什么哥我怎么不知道?”
匡正笑了:“他有几个哥都得你知道?”
“我……”那边的声音远了接着,宝绽接过电话“哥!”
他喘得厉害匡正皱眉头:“你干什么呢?”
“练功”边说宝绽边跟那边的人解释匡正模糊听见,什么邻居大哥、对他很好之类的,“翻跟斗翻到一半。”
匡正绽开一个笑,走出电梯:“那人是谁?”
“我师哥。”
哦,就是那个“师哥,我疼”的师哥,匡正不咸不淡地说:“晚上空出来。”
“干嘛?”听语气,宝绽不大乐意。
高兴,想叫你出来开心一下,这种话匡正是不会在公司说的,走进办公区,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让你空出来就空出来。”
“我晚上有打工……”
匡正扫一眼自己那帮鬼灵精的下属,放低声音:“打工重要还是我找你重要?”
那边静了片刻,“……好吧,”宝绽挺勉强,少打一天工就少一份收入,他肉痛,“你几点来接我?”
“七点半,”匡正进入室,放下百叶窗,“等我。”
挂断电话,他解开西装扣子,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执行副总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折腾他够久了,终于要拨得云开见月明。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有些坐立不安,很难说是兴奋,更像是焦虑,他也不知道自己焦虑什么,也许是第六感,总有种不落底的担忧。
七点一到,他准时从万融出发,七点二十五分到萃熙华都对面,宝绽拎着个帆布包,已经在路边等着。
匡正放下中控:“怎么下来这么早?”
“我怕你空等,”他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这条道上警察多,万一挨罚不值当。”
“没事,”匡正闪左转灯,单手打轮儿,“下次在楼里待着,等我电话。”
宝绽点头:“到底什么事儿,神秘兮兮的?”
匡正笑了:“神秘吗,”他不直说,拿眼尾瞟着宝绽,故意逗他,“没事不能找你出来溜一圈?”
“穷溜达我可不去,”宝绽看他卖关子,也拿一把,“你正好送我去翡翠太阳,我还能上会儿班。”
“你的班儿六点半,时间早过了,”匡正对他的生活细节了如指掌,忽悠不了,“哥耽误你上班了,带你去看海。”
“海?”宝绽一双水波眼瞪得老大,哪儿有海?
正好是红灯,匡正把西装脱下来给他:“盖上睡会儿,得半夜了,到地方叫你。”
“不是,”宝绽觉得难以置信,和匡正在一起好像什么神奇的事儿都能发生,他就像个魔术师,无所不能,“半夜……咱们去看海?”
匡正靠过来教他调座椅,然后把手机蓝牙打开,找个肖邦钢琴曲合集,点击播放:“睡觉。”
宝绽乖乖闭上眼,心里莫名期待,车水马龙的夜,和要好的朋友一起,开着车去看一片不知名的海,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七点半从市内出发,跨市到上次应酬万国的那处海岸,全程三个半小时,开进海滩停车场十一点刚过,匡正熄火,转头一看宝绽,脸半埋在西装外套里,睫毛微微地眨。
“你睡着了吗?”匡正问。
“没有,”宝绽探出头,“兴奋,睡不着。”
“没睡着你躺什么尸,”匡正无语,“跟我说会儿话啊,听肖邦听得我直犯困。”
“我怕打扰你开车,”宝绽把座椅拉起来,“我听人说上了高速不能和司机说话,容易出危险。”
“睡着了比说话还危险,”匡正开门下车,去后备箱把在公司吧台买的啤酒和炸鸡拎出来,啪地拍上箱盖,他忽然想到,“你没上过高速?”
海风吹来,匡正的西装在宝绽身上啪啪响,像是紧紧把他抱住:“没有,”宝绽吸一口海边的空气,激动地说,“我第一次出城!”
匡正默然,这个人一直生活在最低消费线,二十八岁没上过高速,没离开过从小长大的城市,他的世界太窄了,窄得让人心疼。
“以后带你去马尔代夫、夏威夷、大堡礁,让你看全世界最好的海,”匡正指着天上,上次给他发过照片的,“天琴座。”
宝绽仰头看星,海上的星像少女的眼,一眨一眨的,当空闪耀。他们并肩走向海滩,北方的海没有柔软的细沙,没有椰树和比基尼,有的是嶙峋的礁石和击碎在礁石上的海浪,扬起白色的泡沫,飞过月光,如轻雪。
两人随便找块地方坐下,把啤酒和炸鸡拿出来,啤酒不凉,炸鸡也不热,啪嚓拉开易拉罐,轻轻碰一下,咕嘟咕嘟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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