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它背到屋子里,放在软软的皮毛垫上。
这人拿了一块不知什么皮子,将它给擦干。
又顺手用那块皮子,擦干净自己的脸。
靠,这这这……这眉眼,这脸型,好眼熟,好眼熟,到底是在那里见过。
为什么名字到了嘴边却叫不出来?
这人擦干净脸,她才看出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眉骨高,鼻梁高,眼眶凹,眼睛生得相当漂亮,黑白分明,但是紧紧抿着的薄唇,看着异常冷淡不好亲近的模样。
只是这少年,不,青年,挽起破烂袖子,做起饭,煮着汤的架势,又让觉得此人应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喝了热汤,等下我帮你接骨。”在她怔仲看着这人时,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端着碗,一口一口吹着着,慢慢喂着她喝米汤。
“东丹兰。”那人对上她瞪大鹿眼道:“苗人。”
她这才意识到这人向她在介绍自己,这孩子似乎应该是年纪要更大一些,眉目之间气质更森冷,像终年化不开的冰雪般冷漠,看着别人时,应该目光锋锐像是一把钢刀。
不会这么年轻,这么稚嫩,眼神这么温和。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简直是把少年看成另外一个人。
像,又不像。
那人没有这么暖!
也许旁人还会觉得这少年看起来有几分冷漠,她却觉得此时少年温暖到让人心都化了。
不,虽然长得无可挑剔的有棱有角,霸气十足,但是还是能看出三分于此间山水般灵秀动人的姿容。
看起来像是个少年,实则是个少女。
怔了好天,她才涩声道:“席斯。”
长得太像了。
但是苗人少女到底像谁了???
对方也不说话,只是把她喝空的汤碗重新盛满,似乎是要她多吃一点的意思。她鼻头一酸,小声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几乎可以肯定,这少女独居的。
屋内连碗都只有一个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少女皱着眉头沉默了半晌,冷冷的丢给她一句话。
如果这个时候回答一个“没”字,估计就冷场了。情商高如她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少女的端碗的手,眨了眨眼,柔声道:“你也吃啊!背我那么久,你不累吗?”
最重要的是,这人额头上豁大的伤口,让她万分在意,虽然已经不流血了,看起来还是很触目惊心。
少女看着这双美丽的鹿眼,沉默了好一会才吐出一个字:“好!”
说罢自己也喝了一碗米汤,屋里两个锅,一个锅里是煮好的米汤,另一个锅里炖煮好像是野菜还是药材的东西,香味淡淡飘出来。一人一鹿,一个沉默喝汤,一个眼神柔软的看着别人喝汤,大白鹿还在少女喝汤的间隙里舔舔那看起还微微有些泌血的伤口。
屋内篝火噼啪的烧着,东丹兰靠在大白鹿仿佛能让陷进去的覆盖长毛身上,小心的不压着这家伙断掉的肋骨。
父母早在多年前炎国抓奴隶时被杀了,她跟着族内大祭司长到十几岁,几年前,大祭司也被炎国人杀了,临死前,那个和蔼的老人还死不瞑目盯着族人被炎国人抓去方向。
――阿兰,好好活着,乖孩子,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留下那句话,老家伙就丢下她这个大累赘了。
从那以后,她带着族人隐匿在这南疆的密林之中,分散居住。如无必要,绝不聚集一起,以免被炎国人一起抓了去当奴隶。
老家伙说过,苗人受神庇护,可是他们受苦受难时,神又在那里?
手微微攥紧,薄唇冷酷紧紧紧抿起。
“阿兰,别难过。”
大白鹿柔软的声音在耳边荡啊荡,它担忧的眼里,满满映着的是她的影子。
好多事的家伙,明明今天才捡它回来,却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一辈子似的。
“睡觉,别多话,吵。”
“阿兰,要是你睡不着,我给你唱歌好吗?”
“闭嘴。”
“阿兰,你的声音真好听。”
“你话太多了,鹿。”
“吵到你了吗?呵,明天带着你去金矿玩好吗?”
“……你还告诉其他人金矿在哪里吗?”
“你的金矿,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的族人我也会帮忙藏的。”
东丹兰,苗族族长,或者加上一句,年少有为,如果再加一句,忍辱负重亦可。
东丹兰原本昏昏欲睡,现在已经全部清醒,她冷冷的看着她捡回来的“大白鹿”,皮毛光滑,模样俊美,治好了之后,简直可以想像出这家伙展开双翼,遨游于天地间飒飒英姿。以前没有见过这种鹿,她想她以后也不会看到第二头这样的“鹿”。
这家伙的眼神睿智而清明,就算这么狼狈,也给她一种端方优美的感觉,特别是这家伙笑的时候,一张纯良无比的鹿脸而已,居然笑出了倾国倾城的容光。
记得老家伙说过,真正的美人美在骨子里,而不在皮相上。
“雄鹿生角,而雌鹿无,你真的是男孩子吗?”
不去探究这只大白鹿怎么知道她族内秘密的,此时族长随意一句话,就让大白鹿的笑容僵在脸上。
向导,女性,量子兽,雄性。
因为量子兽特殊而找不到人嫁的白富美很想皮笑肉不笑怼一句,你长成这样,也好意思说我吗?
说完这句话的下场,大概是和阿兰同学友尽吧!
“长得像我这么美的,肯定是男孩子啊!”于是大白鹿同学甜笑的说道。
阿兰同学抽了抽嘴角,看着这头臭不要脸的大白鹿,好像一不小心戳到人家的伤口上的,绝不是什么错觉。而且这家伙眼神在说,你长成这样,也好意思说我。
吃她的,睡她的,还敢怼她,那怕没有说出口,很好,她没有看错这家伙,果然胆子很肥。
“好,记得有空多找几个漂亮女孩子回来。”
“我很洁身自好的。”
“你一头鹿不需要那么洁身自好,好好增产报国。”
“阿兰,你真的女孩子吗?”
“身为一头牲口,你的想太多。”
“你说谁是牲口。”
“谁答了,就说谁。”
“嘤嘤嘤,阿兰你太坏了。”
还嘤嘤嘤,族长大人一惯百忍成金,现在也忍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起身,找了一颗大野果子塞进大白鹿的嘴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好甜的果子。”
“闭嘴。”
“阿兰,你人真好!”
“吃完了就睡,别吵我。”
“阿兰,好喜欢你!”
“闭嘴,我不喜欢你。”
么,么么,么么哒。
大白鹿在她脸上蹭了好几下,她没有好气的把自己身上毛毯掀开,连这头大白鹿一起盖上。真没有见过这么会撒娇的货,连族里三岁的宝宝都没有她会撒娇。
她心中严厉批评着这头臭不要脸的大白鹿,可是仍然偎在这头大白鹿身边并没有离开半尺。
因为是背对着大白鹿躺着,所以她没有看到大白鹿注视着她那极复杂的眼神。
――任务目标,捕蛇人,东丹兰。
――幽灵,你告诉我的故事,是不是有问题。阿兰,不会你所说的见利忘义的人。
过了很久,她精神力上附着的精神力才回了她一句话。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不管胜利的手段是否卑劣。
这话是不是告诉她,今天她听到故事是篇大谎话。
真相实则残酷得不能言说。
大白鹿眼底腾的冒出了怒火,又极力压制了下来,她的精神波动太大,会影响阿兰休息。这孩子看起来是累坏了的模样。
――我似乎丧失了一部分记忆,我的记忆那里?
――记得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白鹿沉默了很久,再也没有问她寄宿在她体内的幽灵一句。
倒是那个幽灵,忽然说道。
――你现在似乎不急着找到你失去的记忆了。
大白鹿看着靠着她睡着的女孩,缓缓回答。
――我觉得我找到曾经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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