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的神色有些疲倦,放在扶手上的手,支撑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从前总是精力充沛的,像是一只雄狮那样。最近只是因为一些气候的缘故,他总是会不自觉露出这样疲惫的姿态。

“一批被卖掉的奴隶造反了,他们杀了自己的主人,还一直在乌齐耳平原上流窜。”市政官在和大帝回禀着一些政事。

人群中的赫托早就听闻了这样的一起事件,这件事恰好还发生在他的辖区上,理应由他带领军队将那群奴隶镇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市政官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了大帝的面前,恳请大帝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大帝稍稍坐正了一些,将托着额头的手臂放了下来,同时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赫托。

如果是在往常,这件事交给赫托来处理是再恰当不过的。只不过大帝今天却稍稍改变了一下主意,看向了站在右手旁的墨丘利。

“墨丘利。”大帝的声音让赫托和墨丘利同时抬起头来。

他并没有直接否认赫托,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和赫托去处理这件事吧。”

……

第一次离开王宫的墨丘利,骑着一匹被驯服过的白马。穿着铠甲的赫托看了一眼频频回望的墨丘利,在心里嘲弄他之余,却也不得不表面恭顺,“墨丘利王子,您这身衣服实在太过显眼了。”

“为了让您不在作战中被当作第一目标,请换上这套马弓手的衣服吧。”

墨丘利点了点头,摘下他肩膀上的烫金印章,穿戴上了赫托递过来的轻便铠甲。他才十五岁,虽然大帝显露出了对他的特别偏爱,但罗马的贵族们,大多都只是将这种偏爱,理解做对长子的偏爱。

换上铠甲的墨丘利挺拔利落,握着弓箭的模样,看不出任何上位者征服的气魄。

赫托因为姐姐密涅瓦的缘故,已经卸任军务头衔很久了,他沉湎在王城的繁华享乐中,脸上的胡须即使打理过,仍有硬硬的胡茬穿透下颌露出青色的根。

墨丘利翻身上了马背,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昂着下颌的赫托,已经坐上马背将他丢在了身后。

……

乌齐耳平原的莽林中,猛兽都比其他地方更多。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夜幕深沉的晚上,孤狼的嚎叫与枭的悲鸣混在一起,令没有手握武器的人心生寒意。

白烟升起,紧跟着枯草被点燃,一点光明照亮了四周。

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围在一起,他们发肤的颜色都不尽相同,只每个人脸上都有深深的疲惫和仓皇。他们是罗马从征服的国家中掳掠来的奴隶,因为受到了极度的压迫,他们选择了反抗——杀掉了奴役他们的主人,抢走了他的武器,躲藏来了这里。

但这一路能够想象到的艰辛——罗马如此强大,在自己的国家被踏平后,他们对未来本不该再有任何奢望才是。

在他们围坐在一起沉默的时候,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密林里传来。袒露着精壮上身,只穿着一件裹腰布的赤足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肩膀上扛着一只獠牙外露,鬃毛竖起的野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到了篝火旁,将背上的野猪丢了下来。

“奥修。”有人这么叫他。

这个被叫做奥修的人,脊背上起伏的线条要比奔驰在平原上的猎豹更要流畅,他扶着树根,在众人间坐了下来。

有人开始处理这只野猪,将它开膛破肚之后,架在火上烘烤——只不过这只野猪太大了一些,即使是成年的男性宰割它也需要花费大量的力气,更别说要将它穿到篝火上。不得已,他们只能先分取一部分的肉来烤。

奥修低头处理着自己的伤口——能在这里生活的,都是真正的猛兽,这只体型庞大,獠牙外露的野猪在被他抓住之后,与他进行了最后的搏命,在他胸口留下了这道长长的伤口。奥修在回来的路上已经采了一些草药,现在他将草药塞进嘴巴里,咀嚼之后吐出来敷在自己的伤口上。

他就是这支奴隶的领袖,领导他们反抗和逃亡。

烤好的肉被切割下来之后,捧到了奥修的面前,“吃点东西吧,奥修。”

奥修伸手接了下来。在他头发下,还有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的另一只眼睛,这让他英俊的容貌显得有些阴鸷。

“也许明天罗马的军队就会到来,他们会杀了我们的。”在所有人都默默瓜分食物的时候,一个靠在树根旁受伤的男人这么绝望的喃喃自语。

吃着东西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脸上流露出恐惧又绝望的神色。

只有那个叫奥修的男人,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在恶狠狠的咬下了一块熟肉之后,他冷冷道,“如果你不反抗,早就已经死了。”

他们知道奥修说的对,如果没有奥修的领导,他们早已死在了牲畜一样的奴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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