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当烛照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陆修静身上道袍被烧得惨不容睹,衣衫褴褛地在地上躺尸,整个人一动不动,全身脱力,眼睛半闭不闭似乎还有点死不瞑目的感觉。

烛照再往一旁看去,那位看似瘦弱的姑娘正坐在地上,一腿自然前伸,一腿支起,后背和手肘虚靠着身后还未完全烧成灰烬的木榻。

小姑娘脸上有道很浅的红色刀疤,衣裳被刀子划破十几处,不过身上的刀伤已然不留痕迹地愈合。此刻精神比陆修静好些,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烛照看。

烛照大略地环顾了四周,里面一片狼藉,不用猜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当下脸色十分难看。

两个斗殴者于是被乖乖请去神殿等待发落。

“修静,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

思矣神殿上,枯阳声音缓重不急,但修静二字咬的极重,话里行间似乎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气。

殿庭之中,启宿山各弟子们按部就班地依序站立,而昨晚厮杀激烈的两人皆各自换了身干净衣裳,此刻正被枯阳审问。

“元祖,修静知错了。”陆修静一看到枯阳的脸色,立马就焉了。

他自知此事做得不妥,倘若要追究起谁的责任,自个铁定是没得推脱,谁让他吃饱了撑着没事跑去招惹了别人?这会儿也只能自认倒霉!或许枯阳元尊还能看在他虚心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饶他一回。

“修静,你错在哪了?”

枯阳端坐于根须盘绕的古藤椅上,周身祥光围绕灵晕普照,以从容不迫的姿态撑起天地威仪。

“错在不该与同僚私斗,坏了山门规矩。”

枯阳眉头皱起,问道:“既然知道,那为什么打架?”

这口气就像一位家长询正问两个为何打架的小孩,他这一问亦严肃亦诙谐,庭中弟子皆不由抿嘴嗤笑。

大家见陆修静不答话,于是目光落到他旁边那位女子身上。

女子立于殿庭中央,浑身透着一股不以为然的无谓姿态,就算犯错也丝毫不卑不亢。

当枯阳看向她时,她也正好无意间将目光与之对上,两者毫无闪躲避讳,直教众弟子着实吃了一惊,连一旁岿然不动的法神也侧首开始审视起这位女子。

两人视线默然相对片刻,枯阳突然微微笑了起来,毫无征兆,含义费解。

众皆一愣。

“灼儿,你先动手的吗?”枯阳的声音相比之前更加平和三分,眼里溢满笑意。

“哦,是我。”

女子语气桀骜,就像先动手挑事还理直气壮承认的倔小孩。

“既然如此,这二人便依据山门规矩严肃处理,元尊看如何?”一旁的烛照站了出来,准备戒法伺候。

枯阳:“此事暂且搁置,我还有要事需告知诸位。”

一旁的伏桓和颜知讳开始对这位女子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元祖对她格外宽容,两人第一次这般有默契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元尊请说。”烛照躬身退下。

“这位小姑娘本是灵族一脉,灵祖昭妤曾恩泽众生,奈何其后世族人运途艰辛,如今唯余她一人尚存于世,天道使然。”

众弟子闻言哗然不已,灵族这桩灭族血案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六界无不叹惋悲愤。于是众人在看向那女子的目光里无不带着一丝同情来。

不等众人唏嘘感叹完,枯阳又道:

“灵祖乃是本座故人,于情于理应当照拂一二。今日本座收她为神隐弟子,从今往后便与伏桓,知讳以及修静共同修习,你们三人切要谨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准与她打架!”

“弟子谨记元祖教诲。”伏桓,颜知讳和陆修静齐声道。

这时谁知枯阳轻叹了一声,扶额默默补充道:“唉,这是为了你们三人好啊。”

众人:“……”

故事说到这里,言仪突然打断了陆修静的回忆,感慨道:“枯阳元尊真乃先见之明,不跟灵帝打架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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