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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月站在干涸无水的折阙池旁环视一周,无边旷野甚是萧索,发现那两个二货道士居然没有按照约定先来此处等她,所以他们俩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沿途返回寻找,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在东南方向的某处黄土戈壁找到了四人。
湘茵和冷沁花围着奄奄一息的火堆已安然睡去,朽月在她们身后的一条沟壑中找到了睡得正酣的陆修静。
天色晦冥,离日出尚且还早,她见陆修静旁边还有个空处,便想着将就躺下小憩。
陆修静睡觉从不肯老实,爱说梦话,如同夏日夜晚在草丛里不停鸣叫的蟋蟀,只管自己聒噪,不顾他人死活。
朽月在他旁边没待一会就受不了,实在有种想把他嘴巴缝上的冲动,忍无可忍后起身离开,决定另寻他处作为安卧之地。
这条壕沟连绵不绝横贯西东,是柴鼎耀用开天斧劈出来的其中一条,像这种裂痕大致有百余来条,可想而知柴鼎耀当时是如何像野狗般疯了一样四处乱砍。
行至几百丈远,朽月见到了不远处仰卧于月下的少年。
柳兰溪横卧于路中央,以手为枕靠在黄土断壁上,挡住了朽月的去路。
月光柔和地倾洒在他莹洁如玉的脸上,宛如一层透亮的蝉翼,清风徐来,美人长睫微颤,犹在浅梦中。
不知为何,朽月见到此景忽然联想到了枯阳所画的一幅画。
那副画的奇特之处在于画纸通体乌黑,纸上亭亭立有一株睡莲,这株孤独的花明净素雅而不受污浊所染,正逢着弦月幽幽绽放。此外,纸上再无其他,皆是一片压抑的晦暗。
少年睡得沉静,像一株遗世独立,无人知晓的孤莲。
朽月向前的脚步放缓,走到柳兰溪身旁轻手轻脚地躺下,她无赏月的闲心,找了个舒适的卧姿抱臂同眠。
东方既白,天色将曙。
朽月睡意浅薄,朦胧中察觉到有只手托着她的头慢慢往右偏移几寸,随之靠在了一个宽实的肩膀上。
她的防备之心很重,方才以为有人想拧她脑袋,差点就一掌盖在对方天灵盖上使其迅速毙命,庆幸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睁眼时,朽月便看见了柳兰溪那双清可见鱼的眸子,这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这样看着她看了多久。
“灼灵,我把你吵醒了么?”柳兰溪忧虑道。
朽月把身姿摆正,坐回原处又闭上了双眼,既不回应也不看他。
柳兰溪以为她想继续补眠,没再吵她,于是将身子往她那边捱得更近,支着个脑袋以便近距离饱览一代女帝的庄穆睡姿。
“小子,再看我就抠掉你的眼珠子。”
朽月说话的时候没有睁眼,在晨曦的照拂下,整个人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边,似一尊没有感情的高贵神像,在严厉警告意图亵渎其威严的登徒子。
“灼灵,人睡觉的时候讲究专心二字,如此才能规避外物的干扰。”
“你也知道自己在干扰本尊睡觉?”
朽月倏然睁眼看他,见他目光游移,欲言又止,看来的有话想说。
“你有什么想问的不能问,看你都憋了一晚上了!”朽月额心微蹙。
“听陆崇道君说,灼灵将柴鼎耀刚过门的美娇娘拐跑了,可有其事?”
朽月回来的时候柳兰溪是知道的,于是一晚上都在酝酿着要问她这个问题。不过这事不是陆修静告诉他的,是他从湘茵元君那处偶然听来的,想也没想很顺手的就把锅甩给了冤大头陆修静。
“本尊可没拐她。”朽月平静道,然内心已在思索着如何整治陆大嘴爱背后说人的臭毛病。
柳兰溪突然有了情绪,露出了藏在他温良面皮之下的恶劣脾性:“那便是她勾引你了,呵,这只放肆的狐狸精!”
这语气语调像极了已经消失的另一个人。
朽月义正言辞地纠正:“她叫鬼未,不是狐狸精。”
原是一句没有掺杂私心的话,到柳兰溪耳朵里不知怎就成了替人缓颊说情。他嘴里头好似含着一颗倒牙的酸梅,透骨酸心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灼灵,你变心了!”
朽月被说的有点闷头,忍不住哑然失笑起来:“变心?何出此言?”
柳兰溪默不作声地用左手摩挲着右手,确切地说是在抚摸着自己手背上那抹火焰形状的胎记。
他面带愠气,目光睒睒地盯着朽月看,似乎要把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才甘心。
到底还是孩子脾气,朽月对为何柳兰溪会生气不得而知了,自己似乎也没对他做什么,怎么在他眼里就成了负心汉了?
柳兰溪在想事情的时候通常沉默不语,看问题更是有自己独辟蹊径的见解,一些超乎常人理解的事在他眼里不过日升月落那般稀松平常,朽月有时候很好奇他脑袋里到底会不会蹦出个猴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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