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下,怪物的身躯被冻结在琥珀中,它静静地淌于清亮的湖面一动不动,如同一道风景。
“他这是……死了吗?”西格尔踌躇良久,才心惊胆战地问。
霍尔尼格抬起眼,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掉落。然而即使这样,他的面色看上去依旧毫无变化这让西格尔不禁更怀疑自己的判断。
“也是,你们怎么可能会死……”西格尔喃喃自语。
霍尔尼格半晌没出声。
“需要帮你哥哥处理一下尸体么?”西格尔又问。
他委实想不出什么安慰面前怪物的言语,只能尽可能地转移注意力往日西维娅惹他生气时,也经常性会使出这一招。
“或者说他只是睡着了马上就会醒……?”
“他不会醒,”霍尔尼格说,“就算几千年后,苏醒的也只会是下一个弗兰斯克。”
这次霍尔尼格没有等西格尔问出声,就已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六兄弟的生命是一场轮回,只有等所有魔鬼都死去,再过一千年才能再度复活可复活之后,醒过来的也不是之前的那个人格。所以我说,他不会再醒了。”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根本不会出现所有魔鬼都死去的事情。”他轻声说,“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他。”
“为什么不会出现所有魔鬼都死去的事情?”
“因为我们很强大,”霍尔尼格笑了笑,眼泪湿淋淋地挂在脸上,“只要杀死彼此,就会变得更强大。所以怎么可能会全都死去?”
“也许在很多年后会有那么一天。”
“可拥有现在人格的弗兰斯克再也不会出现了。”霍尔尼格像是自言自语,“他也曾给我唱过童谣、喂我吃过精灵果、陪我走过神域中的冰雪与火焰。”
从某种角度说,这些魔鬼的情感也许就像孩童般单纯。
无论善恶与否。
西格尔冰冷的心脏难得地触动了一下,他记得上次这种时候还是特丽丝与他聊起耶利米……他似乎总是容易被有关亲情的故事触动,就像深深刻在肋骨中的条件反射。可霍尔尼格的故事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
“每个生物生命中都会有很多珍贵的路人,对你而言弗兰斯克也是。”西格尔说,“你其实也很恨他不是么?在路上也曾说过要杀了他。”
“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杀死我。这是魔鬼的本能。”
“好了,不要再多愁善感了,”西格尔双手放在霍尔尼格的肩上,注视着他,“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忧虑。”
“签订契约的时候你曾说过,你只是想要人类的肉/体,现在情况有变,你想不想更改一下契约内容?”
“等我成为这块大陆的统治者,我一定会倾我所能地为你复活所有兄弟。哪怕现在,我可能需要杀死他们以获取力量。”西格尔缓缓地说,“我会让你成为最强大的魔鬼,也会让你重拾温暖的亲情。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提议。”霍尔尼格轻声答。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西格尔望着天空,“从小到大我都是独自一个人,心中认定除了妹妹其他生物都是蝼蚁。可妹妹终归会嫁给别人,我不会让她被我玷污。”
“也许她并不这样认为。”
“这不重要,好了,我们换个话题吧,”西格尔蹲下身,看着弗兰斯克的尸体,“……你能看出他是怎么死的么?”
远方鸦声尖锐,将眼前的血珀映得更为凄厉。
“他身体里的魔法力被吸空,就连魔法纹路都被切断,这是我们六个兄弟之间的手法。”
“你是说……”
霍尔尼格:“皇宫中除了我和弗兰斯克,还有另外一位魔鬼。”
深夜,特丽丝将舞女安顿在安娜塔西雅的小院中。
安娜塔西雅已经失踪多日,这让特丽丝倍感焦虑,她既是怀疑父皇对她做了什么,又担忧她会不会出了意外。于是在安顿好舞女后,她在安娜塔西雅的寝房中又多呆了一会。
她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安娜塔西雅身上诸多的谜团……
莫名断掉的舌头。
来历不明的出生。
父皇对她异常的态度。
她本不该对一个侍女这样上心,可这么多年她与安娜塔西雅相依为命,早已不是普通主侍的关系。
舞女隔着纱幔注视着这位尊贵的公主,惴惴不安地想公主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问自己?她的脑海中闪过怪物与耶利米可怕的嘴脸,身体止不住发抖。
可特丽丝其实只是在想安娜塔西雅。
她想啊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正准备走时,身旁的舞女忽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特丽丝问。
“枕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舞女颤巍巍地问。
舞女今日受到太多惊吓,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一点动静都会令她十分恐惧。
特丽丝叹了口气:“这里以前是侍女住的地方,不会有什么脏东西。”
舞女伸出手,从枕下拿出一本笔记。
“好像是谁的日记……”舞女又说。
“日记?”
“没错,”舞女道,“封面上写着新历359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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