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一月,初春之交。

顾阮两家订婚,轰动一时。顾老爷子更是亲自挑选吉日主婚坐镇。

排场不小。

唯一可惜是婚宴的当事人却未能到场。

宾客倒都见怪不怪。

世家婚姻吗,向来情爱次之,利益为重。顾家和阮家不会是第一对,也不是最后一对。

因此对外就说,顾家大少忙于公事。至于阮家大小姐则是因为在国外进修,无法赶来。

无人知道,顾泽承和阮西棠此前甚至都没有过一面之缘。

更没料想过,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能针锋相对,以至于出手对打。

阮西棠自己也没想到。

彼时,女人坐在换衣间,随意慵懒地吹着湿冷的头发。纤细白净的指尖拨弄着,扬起燥热的风。

直到卷发翘挺,水珠的覆压不再。阮西棠才五指拢入,试探着撩拨了下秀发。

女人因为无聊而流离的目光从身前的镜子挪开,落定在不远处。

玻璃桌上躺着件高定礼服,因为浸水,带着沉重的压抑色彩,二十分钟它还不是这样的。

阮西棠挑眉。

眼眸通透的瞬间思绪开始偏离。

今天是顾家私宴。

临城世家之间,宴会大大小小,层出不穷。但是这宴会前头多了个字,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谓私宴,就是有足够交情的人才能被邀请,名额有限。地点也很有讲究,一般都是在本家。

阮西棠则是代表阮家到场。

几个月前的订婚宴现在还能被世家圈子反复提起,影响可见一斑。

邵家还有沈家的人也在,相互之间闲话家常,倒是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弯弯绕绕。

见过该见的人后,阮西棠就适时地出来透气,走走逛逛,一路就到了花园。

顾家本家是中国传统的院式风格,花园打理得精细稳妥。浅浅的湖上栽种着荷花睡莲,因为还是初夏,花瓣包粉,还没完全盛放。

阮西棠百无聊赖地漫步,浅眠的风缓缓拂面,沁着清香。

她伸手,懒懒地打呵欠,却见指尖的缝隙里站着一个人。

男人身形倨傲,单手插兜,迈步上前。与之一道的还有随性的嗓音,仿佛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的耳朵停留。

“阮大小姐还挺会找地方啊!”顾泽承嘴角勾起,漫不经心地笑着。

话里藏着锋芒。

下一秒,阮西棠也顿悟。

脑海里浮现的残影指向顾家送来的那张照片。

顾泽承,她的未婚夫。

只一瞬。

阮西棠肩膀放松,转而恣意地绕着肩膀上不安分的秀发,红唇轻启:“顾总,好巧啊!”

她似乎不知道男人话里的深意一般。

顾泽承眼芒暗了一道,被夜色捕捉,透着深邃。

“阮大小姐这么着急见我这个未婚夫?”男人风流地挑笑,像是随意逗着个谁。

阮西棠眼尾勾着,羽睫浓长,正经地回答:“我想你误会了。”

顾泽承咬着后头几个字,态度不甚在意。“嗯,那是我误会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点头,随后又说:“不过,订婚宴那次我是故意没去的。”

“阮大小姐不会怪我吧?”

阮西棠眉间清艳绝伦,听完后眉梢轻拧,又很快不见,她慵懒姿势地挽唇:“哦,刚好,我也没去。”

“彼此彼此吧!”

顾泽承:“……”

男人事先没探听过订婚宴的状况,连阮西棠是否出场都不上心。

他是真的不知道。

“是吗?”男人不怀好意地凑近,“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

阮西棠歪头,眼眸里洒脱透着妩媚,“无所谓啊。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

未婚夫和未婚妻不约而同缺席订婚典礼。

还真是有够难得的。

顾泽承眸色半敛,沉沉逼近,那点风流的气势多了分不屑。

有缘?

男人冷哼。

阮西棠拧眉,被压着往后,荷花的淡淡芳香搅弄着鼻息。

“顾总?”高跟鞋踩落到一点儿凉意的时候,阮西棠开口。

顾泽承却是嗤笑,就近打量着阮西棠。她睫毛弯弯,鼻骨恰到好处的挺立,美艳妩丽。

不愧是阮家的大小姐。

他见过阮西棠的照片。

那张镜头里,被抓拍的女人气质也是这般出尘。

呵。

男人恍若未闻,身子前倾。

月光清灵,阮西棠脸上打下阴影,顾泽承一身吊儿郎当。

像在逗人,来者不善。

阮西棠下意识后仰,躲开眼前的浓黑,身后退无可退,湖面犹如一张蛰伏的网,等待某人的陷落。

“喂—”重心失去的瞬间,女人警觉地揪住顾泽承的外套,喉间滚动。

顾泽承抬眸好笑地瞥了眼胳膊上的手腕,纤弱却分外有力。

阮西棠全身绷直,耐着性子问道:“顾泽承,你干什么?”

开门见山,阮西棠一向如此。

她恣意潇洒,不怕任何人。

顾泽承挑眉,似乎是意想不到。

女人不哭也不闹,还有点趣味。

顾泽承单手依旧握兜,“没干什么,想看清楚一点而已。”

“是吗?”阮西棠眸色中透着狡黠。

这种话说给傻子听吧。

“嗯。”男人兴致缺缺,却并没打算退开,相反,那只脚往前走了半步。

抵住阮西棠的鞋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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