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屏息细听,不消片刻,那动静大了起来,仿佛蚕食桑叶发出沙沙声,余光撇了眼鸡圈骇得下一动不动的两团,她几个起跳,沿着矮墙往黑乎乎的山那边走。

沙沙声愈发明显,仿佛追着她的脚后跟咬,鹤青将刀往房梁上一掷,单手抓着刀柄腾空往后看。

她原来所站位置突兀地出现一道细长弯曲的影子,影子蜿蜒而行,终于在经过某个有人家的屋檐后偷了点亮光,蛇首上几道暗红的纹路显现它本身的霸道。

“好看吗?”身后一道轻柔的男声隐在冽冽寒风中悄悄贴了上来。

鹤青一凛,下意识前扑,抓着房顶的木头翻上房顶,身后黑影随行,未等她站稳,袖口轻动,一袖箭一般的东西迅速刺了过来,鹤青提刀一挡,柔韧的触感断层两截,她后退一步,落在脚边的东西缓缓蠕动,竟是条细小的蛇。

男人轻叹一声,“姑娘好凶啊。”

她仔细听着周围动静,回道:“带着此等毒物,公子才是好会打算。”

男人笑了,“我也是无可奈何,二当家的名号谁人不知?在下为了钱接生意,自然是想有命享受,不黑灯瞎火,我怕也被二当家一刀斩成两截啊。”

鹤青闻言,发问:“你是遥疆人?”

乌云如纱缓缓被风追散,男人的模样终于显现,深刻的五官,额边留着一缕风流,衣袍的领袖腰带花纹繁复少见,的确像是遥疆的风情。

月光照至房顶,对方耐心流失殆尽,拂袖亮出一把软剑,“赐教了!”

鹤青沉气一踩,瓦片哗啦哗啦落到地面上,沿着墙角爬上来的红纹黑蛇吐着信子直立起身子,箭一般射来,她果断一把扔出弯刀,蛇身卷住刀身,毒液瞬间随着毒牙射出,鹤青练退几步,若不弃刀,怕是毒已进入血液很快便会侵入她全身。

男人轻笑一声,软剑的剑尖对准她心口,鹤青一把抽掉束巾裹着手掌,仰身一躲,剑刃带着寒意贴向她颈侧,她只得抬手握住剑身,男人见状顺势收剑。

锋利剑刃瞬间隔开束巾,隔开皮肉发出让人战栗的黏腻声,鹤青拧眉,暗沉双眼终于勃发怒色,另一手化拳为掌,十成十的力道猛击向对方胸膛,男人身体一震,猛地吐出一口血。

然而下一刻,仿佛无数尖刺侵入皮肉,疼痛只持续了两息,待鹤青反应过来,自手心开是失去知觉,麻痹迅速沿着手臂攀爬,鹤青死咬着后槽牙,如此近距离之下,瞧见对方眼低恶意的笑。

“对付二当家,怎么能不做完全准备呢?”他得意道,“我带足了二十余种毒,不怕毒不倒你。”

鹤青喘息一声,抬起还未完全失去知觉的手臂肘击向男人的脸,后者脸上一惊,不妨她还能动作,却不想对方只是虚晃一张,鹤青握剑的手松开向前握住男人手腕,毫不留情反方向一拧,“咔嚓”,骨骼断裂声异常清晰。

“啊!”男人表情瞬间扭曲,抱手痛呼一声,急忙撤开,鹤青夺了他的剑像后一掷,软剑扎进木梁上咄的左右晃动,寒光中两段红纹黑蛇的蛇神极尽卷曲扭动。

男人目光一缩,大喊:“瑟瑟!”

鹤青毫不迟疑挑开蛇身,捡起弯刀,从内袋里拿出一个瓷瓶,这是魏从曳给的丹丸,据说废了大量名贵药材也就炼出这么一瓶,她吃下一颗,额上全是冷汗。

余光里一晃。

她警告道:“你再动一下,我让你试试,究竟是你的毒快,还是我的刀快!”

男人受了她一掌,内伤自然不轻,强作镇定的外表下全是忌惮,甚至还退了一步,恨道:“我不动,二当家已中了毒,不出三日便会内腑溃烂而亡,到时候我来为二当家收尸!”

鹤青缓缓提刀,鲜血汇在指尖一滴一滴快速往脚边落下,她沉声问:“谁派你来的?”

对方勉强一笑:“我怎么敢说?说了,以后要在下命的可不止二当家。”

鹤青道:“那人可是眉目清秀如书生,擅用短剑,双刀亦是一流?”

男人眉目微动,鹤青等了片刻,却又不想晓得答案,心口血气淤堵,稍加用力又不住地翻腾,咽下口中腥甜,她飞身下屋,紧绷着全身往城中方向走去。

四周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死寂,鹤青不断穿街走巷,最后翻进一无人小院,挑开卧房,在满是灰尘的床上沉息打坐。

约莫一里之外,林彦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动作,林含捂着他的嘴,黑曜石般的瞳仁警惕地看向院外,就这么等,心里默默算着,能有一刻钟?一个时辰?

再过一会儿,他想,怕是过了一个时辰了,兄弟俩的双脚皆1已发麻,耳边传来“咕”的长响,是林彦饿了。

小孩儿做错事一般低头,林含拍了拍他的后背,林彦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哥,再过几个时辰,小年就过了。”

天已黑尽,魏府处处挂着灯笼,只是府里的下人却心有惶惶,主子被下了牢狱,若是,若是着实了什么罪名,他们手上这份肥差怕也要保不住了。

曲别居也亮着,花靖远看完最后一封密信,门外忽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护卫靠近门边,“大人,二公子到了。”

花靖远忙起身,一把掀开风帘,院内石灯笼里烛火摇曳,火光依稀照出四周模样,花瓣大小的细雪密密落下来,“竟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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