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一下的揉着额头,还是摸不着头脑。

“大人明查。”站在池郎身旁的一个手持绢帕的年轻女人,柔柔弱弱地福了福身,娇滴滴泣道,“大人一定要明查啊,奴家自嫁给夫君,恩恩爱爱,和和睦睦,从未拌过嘴,现如今夫君不明不白的死了,撇下奴家娘俩,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说着呜呜咽咽,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蓝司徒究竟是被何人所杀,本官自有定论,由不得你一个妇人家随意污蔑。”张池郎字字铿锵有力,呵斥道,“云氏,之前你随意移动尸体,破坏犯罪现场已是有罪,眼下你暂且回避,蓝司徒之死未查出凶手之前,你不得离开蓝府半步。”

在张池郎嗜血且凶狠的目光中,那女人不得不捂着嘴,抽泣几声,扶着两个丫鬟的手袅袅娜娜地退了出去,走到堂屋门口时,又一脸委屈地回了回头,眼中含泪,悲戚至极。

待那女人哭声远去,再也听不见,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偷偷看了看屋子两边坐着的十几个人,以及站在我身后的几个小厮,还有守在门外的数十个刑狱六司的神捕,各个都是冷着面孔,拿眼瞪着我,好像已经认定我就是凶手。。

我揉着额头一脸无奈,蓝司徒死与我何干,怎么会把我给牵扯进来了,想来想去,脑袋里乱哄哄的。

“大人,刚才您叫这小子名字,难道大人认识这小子”左边座位上的一个老者冷声道。

张池郎未予答复,伸手将我的手从额头上拽了下来,坚信不疑地道“他不可能是凶手。”语毕对门外的青年男子道,“去取些铁打膏来。”

那男子领命而去,我却有些急了,道“蓝大人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你们凭什么绑我来。”

张池郎伸手在我额头上轻轻按压着,问道“你果真没见过蓝大人”

我老老实实答道“朝堂上见过一次,只是背影。”

张池郎点点头,道“你跟我来。”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拽着我的手走到了门外。

“将布掀开,给他看看。”张池郎冷声命令道。

两个神捕听令,将盖在尸体上是白布整个掀开了。

水蓝衣,白月昙,黑缎般的长发散乱在肩头,灰白似霜雪的一张脸,即便是死了,也是那样让人多看一眼觉得是亵渎。

“蓝司徒蓝湘辙,你仔细看一下,是否有印象”张池郎督促道。

我的手抖了一下,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张池郎“张大人,我是见过他,可我真不知道他是蓝司徒,他昨天从君……昨天机缘巧合与他见过一面,就没再见面了。当时他也没说自己的身份,我就请他喝了一碗粥。”

“除此之外呢”张池郎松开我手,从神捕手中接过一条染了血迹墨色发带,递到我眼前,意味深长地道“这条发带,又怎么解释,你与他什么关系,怎么会不明不白地请他吃粥,既然只见过一面,不至于连自己的发带也……”

张池郎目光如炬,越说越愤怒,我咽了一口唾沫,移开眼睛不再看他,咬牙轻笑道“蓝大人曾被当今皇帝称为自卫玠之后,仪容秀丽第一人。我昨天碰巧见他,觉得他十分俊美,很高兴也很仰慕他,就送了他发带,他收了,就这么多,没有其他的了。”

张池郎不可思议地道“阿井,你可知道,在我大晋国,送男子发带,意味着什么”

我仰脸“我怎么知道。”

张池郎俯下身,拍了拍我的肩,一字一顿“是为定情,只送意中人。”

我脑袋一蒙,愣住了,结结巴巴道“啊……这,那个……有这习俗么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张池郎敛着笑,长叹一声,背过身去“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不止他在笑,周围的人都在笑,那笑是嘲是讽我不知道,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儿藏起来。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蓝湘澈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不查清楚,我就永远无法证明自己。

光着脚走进堂屋内,张池郎正在和坐在左右两边椅子上的人说话。

“蓝大人之死,本官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请诸位不要妄加揣测。”张大人道。

“张大人,眼下,最为可疑的就是这个小公子,大人为何不彻查……”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愤愤不平道。

张大人冷冰冰地打断他道“你叔叔是在昨日申时末在府中断气,那个时间,本官就在阿井身边,他不可能是凶手。”

那人咄咄逼人道“可勒死我叔叔的就是那条发带,张大人,您不能因为与那个小公子认识,就……”

张池郎眸光一冷,瞥了他一眼“蓝鲵!发带是阿井的没错,但他也就十三四岁,不会武功,如何混得进来。而且是大白天密室杀人,难道府中的人是瞎子,连一个陌生人混进来也没有任何察觉。依本官推测,凶手多半是府中之人。此人对蓝府极为熟悉,行凶之后,不慌不忙,还将尸体吊在房梁上,伪作自杀,企图蒙蔽官府,蒙蔽不成,又着后手嫁祸于人,嫁祸不成……哼!”

话音刚落,蓝鲵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大人,小的冤枉,小的一开始确实误以为是自杀……不过后来经大人说明,小的,才知道是被人杀害,后来嫂夫人偷偷告诉小的,说那发带看着眼生,让我去查是谁家做的,小的顺藤摸瓜,托人打听了一上午,才从十七染老板娘那里得到证实,说是这条发带,只卖过一次。”

张池郎拍案斥道“胡说八道,发带今早起一直在神捕手中,黑色发带上手绘彼岸花,是个裁缝略会丹青都能做出来,你如何一口咬定是十七染老板娘卖出去的。”

蓝鲵战战兢兢道“不是小的咬定,实在是这发带所用布料特殊。”

张池郎冷冷问道“有何特殊”

蓝鲵忙道“此布料乃雪蝉丝所制,雪蝉生在雪山中,百年吐丝一次,千年不腐,一般只用于大夫悬丝诊脉,得一根雪蝉丝线已经是极不容易,寻常人哪里会用雪蝉丝做一条发带,那简直是奢侈至极,所以小的只需打听哪家布店有用雪蝉丝,便查到了十七染的老板娘。”

张池郎疑道“呵,听你说的头头是道,倒是滴水不漏,不过本官有个问题想问你。”

蓝鲵脸色稍有平复,道“大人有何疑问,请说,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池郎眼中寒光乍现,紧盯道“本官听说,你整日只会在赌桌上摸鱼打诨,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对这雪蝉丝了解得这么清楚”

“大人,雪蝉丝是奴家告诉他的。”娇滴滴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我抬头望向门外,见之前那姓云的女人换了一副妆容,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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