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济抱着书袋站在学馆门前,仰头看门框上的匾,对着“南溪书院”四个字,左看右看,犯愁道:“这都辰时二刻了,怎么还没开门?”

嵇绍道:“许是来得早了,现在的读书人呐,散漫的很。”

“也罢,那你们慢慢等吧,我有急事,先回徐州去了。”王济倚着门站了许久,方才将书袋交给嵇绍,并吩咐道,“学院里若是有人敢欺负小虎,就给我狠狠揍他。”

嵇绍点点头,与卫玠目送王济骑马离去。

不多时,院门大开,卫玠抬步走了进去。

“打扰这位学兄,这附近,就这一家南溪书院?”一个胖墩墩的少年跑上来问道。

那少年约摸十二三岁,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青色的两片衣领,嵇绍见卫玠未予回复,便自告奋勇地替他答道:“学馆设立,都是院长上书至礼部审批通过的,不会有重名。你是新进学的?”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颇为尴尬地道:“也不算新来,来了快半个月了,之前是家里的书童送我来的,现在他有事不能来了,我一个人找来的。”顿了顿,他又问嵇绍道,“不知学兄贵姓”

嵇绍望着卫玠,叹了口气道:“我家小郎君在此读书一年了。我今儿第一次来,我也只是个伴读的。”

那少年见他语气和善,便大胆走到卫玠身旁,跟着他进了学馆,边走边道:“在下南阳乐云,字非兰,既是同窗,小弟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学兄多关照关照。”

卫玠并不理会那少年,垂眸看了嵇绍一眼,抱着书袋先进了学堂。

“乐小胖,你省省吧,他可是驸马爷的外甥,驸马爷你知道吧,做过徐州刺史的那个王将军,你一介草民想巴结他,做梦吧。”

走廊另一边晃出一个束了发的少年,冲那名唤乐云的少年竖出小指,十分鄙夷地讥笑道。

乐云笑意凝住,颇觉尴尬,兀自进了书房,寻了一块席坐下。

不一会儿,听学的学子们都到齐了,安静的书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一月不见,如隔三生兮……”期间,一个年龄稍长的少年欢喜不尽地站上夫子授课的台子上,对着台下众学子纵情高歌。

“刘越石,你又发什么疯呢。”年长的的少年高歌未绝,便被一风采翩翩的少年一扇子拍在了头上,打得那唱歌的少年躲闪不及。

“我这不一个月没看到卫美人嘛,控制不住想唱首歌排解排解。”那个叫刘越石的扯着嗓子,跑到书案中间过道上蹦蹦跳跳,发自肺腑地叫喊着。

在他身后,紧追不放的执扇少年衣袂飘飘,生得极好看。

那纤纤细腰,尖瘦下巴,流光溢彩,仿佛一只飞舞于花丛间的蝴蝶。

乐云不由得萌生一种必须结交他的念头,心道和这样长相貌美的同窗做朋友,指不定能沾不少才气,学习肯定也能进步不少。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夫子来了,夫子来了。”走廊下,一只灰羽鹦鹉急切地叫唤着。

“刘学兄,快坐下。”那个执扇少年理了理青色的衣领和白色的衣袖,端端正正地坐直了,坐在了乐云身旁。

夫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书房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乐云挺直了背,偷偷往左侧瞅去,看见那个想蝴蝶一样好看的少年将扇子小心翼翼压到了蒲团下面,并用裙摆盖住了。

那少年抬起头,白玉一样的脸上露出玉兰花般的笑意,头上戴的那只石花簪亦是精美至极。

因离得近了,乐云看到了他青色衣襟上绣着的两个字。

拜住。

他叫拜住,拜别的拜,留住的住。

若是以往,乐云觉得这两字再寻常不过。

可现在,乐云竟觉得这两个字真是美极了,至少比自己的名字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人而异吧,就算是名字,也要比一比的。

“都来齐了吗。”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扫视一圈,将袖子里书摊开,“那吾就开始吧,接前日解说过的陈思王洛神赋,时隔一天,诸君可都会背了?”

夫子话音未落,拜住趴在书案上,双目一闭,像一只天鹅似的弯着脖子睡着了。

而那个叫刘越石的,眼睛则盯着披着头发的卫玠,当他的目光放在卫玠同桌的嵇绍身上,两个人对视,都睁大了眼睛。

刘越石伸出两只手,在空中比了一个绕线团,放风筝的手势。

嵇绍也伸出两只手,做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刘越石张大嘴,憋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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