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早晨透着一股压抑,一个人刚从梦中脱离出来,多多少少是有一些不太乐意的,或许沉浸在美梦中,或许因为噩梦而心有余悸,睡眼惺忪中的世界是那样的不真切,让人有点头晕。
井雪怡的头可不晕,都说一孕傻三年,她现在可一点也不傻。她咧着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手中的4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自己的背包里,美滋滋的坐下来。坐在旁边的兰远志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机,嘴里的话却是对她说的:“低调点低调点。”井雪怡将椅子向兰远志的方向靠了靠,笑呵呵地说:“我有分寸的。”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话:“远哥,说实话,你的能力在这个组太吃亏了,以前那些大单的老客户慢慢就流失了。你那又不是泄露公司机密,只不过是挣点外快,不至于这样对你啊。”兰远志依然不看她:“你怎么一会儿精一会儿傻的!别再和我说那些话了啊!我是知天命的年岁了,公司能把我留下就不错了。”
冷一涵与两个人打了招呼,到韩醇华的办公室收拾卫生。井雪怡看着她的背影:“真是的,怎么把这么个文员和咱们分在一起!”而后恍然大悟似的说:“远哥,这事儿不对啊!咱们这几个人,这不就是古代的发配边疆嘛。你看这些人,连我自己也说上,都是公司的麻烦啊,你看咱的办公区域这么偏。连韩主管的办公室也是夏热冬凉的。咱俩是老员工了,公司就这么对待咱们啊!”她气呼呼的拿出自己的记录本:“不行,我得多联系联系我以前的客户,大不了和其他组分单,绝不能把他们丢失了。”兰远志小声的说:“你自己有数就行了,别表现的这么明显。”
其实员工是否将自己的满意和不满表现出来,对于公司和领导来讲都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不早摸透公司的现状和员工的情况,那还叫领导吗?韩醇华临时开了一个会,冷一涵在旁边做记录,四个业务员坐的很整齐,但是各有心事。韩醇华的面部表情依然庄重:“咱们虽然刚建组,但是工作进度不能落下。我提醒大家一下,书画组的展位配额非常少,这次是30个,我们五个业务员,平均一人六个展位,你们也知道提成是所有小组中最低的,如果你们不进单的话,书画组就有可能开天窗,到时候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可能就没有位置了。”韩醇华开会没有开场白,直接点题。
“兰远志不用说了,你是老员工,分得清轻重缓急,而且已经开始进单了。”其他人都看向他,他的嘴角快速上扬勉强的笑着。
“井雪怡,你以前的业绩可是前五名。”
井雪怡左右看了看:“韩主管,我这不是怀孕了嘛,身体不舒服。你们也别笑我,我也就是混个产假,提不提成的无所谓。”
韩醇华微微一笑:“提成无所谓,我们组有人和其他组的业务员分单,这该如何解释呢?”语速很慢,好像生怕对方听不懂一样。这次,所有人又都看向井雪怡,她感到窘迫,更多的是奇怪,明明是偷偷摸摸进行的,怎么就搞得全员皆知了呢!“既然领导这么说,我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我和别人分单无非是想多挣点钱,我生孩子很需要钱的。我不知道公司为什么把我分在这个组,就因为我是孕妇吗?我以前的客户不是红木就是珠宝,提成很多的,现在呢?就那么一丢丢,而且那些书画展商真的好啰嗦,烦死人了。”
曲方看着井雪怡,接话道:“是啊,书画组专业性挺强的,那些书画老师就像是些老学究,有的专业术语我都不懂,说着说着就没话了,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杨啸赶紧说:“是啊,主要是没有动力,提成太少了。”
韩醇华说:“书画组专业性强,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学习一下呢?网络这么方便,为什么不上网搜一下那些书画老师的作品呢?公司的资料库也是有历年展商资料的,电子档、纸质档全都有。半个月月前我让你们整理一份历年参展的书画展商名单,现在都没有交齐。既然大家怨言那么多,那就不做了,这样大家都省力。你们没有看到冷一涵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吗?她为了配合你们的工作利用下班时间看了大量书画类书籍。你们呢?重新来过是很难,可你们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
井雪怡说:“我们是来挣钱的!我生孩子需要钱,远哥儿子上大学需要钱,这俩小孩儿,一个租房子要钱,一个毕业了也要急需挣钱体现自己的价值。大憨是文员,她的工作压力比我们小多了,挣死工资的,她的心态当然和我们不一样了。”
冷一涵看着大家,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韩醇华语气很平静:“你说得对,只要是人都需要钱,都需要体现自身价值。如果我们做得好,我可以向公司申请加展位,到时候积少成多,我们的提成不会比其他组少,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尝试,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行不行!不去做怎么会知道别人愿不愿意来!关于我们小组的风言风语一大堆,可是我们却散沙一片,风一起,我们就散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还说什么挣钱?说什么价值?分到这个组,什么原因都有,但不代表就是我们的能力不行。”她转过头对冷一涵说:“一涵,你每天用下班前的一小时带着大家学习书画的基础知识,让他们和展商在谈业务的时候有话可说。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两个满腔热血的新员工,再加上一个踏实勤奋的文员,我不相信我们一定就是垫底的。”她盯着大家郑重的说:“还有,我们小组不能互相起外号,这既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冷一涵抬起头看着韩醇华,眼神里透着感激和敬意。
冷一涵私底下找韩醇华,说了自己的苦楚:“韩主管,我要怎么讲呀?”韩醇华说:“一涵,你不是学生,我也不是老师。你是来工作的,我是你的领导。我负责给你下达任务,你负责给我解决问题。”她轻呼了一口气:“实在不行,你就拿书念,照本宣科总会吧?”
这个工作让冷一涵很紧张,本来就不习惯站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她现在只想哭,读书的声音小而抖,四个业务员只有兰远志起初还在认真听,到后来也开始走神,其他三个人更不用提。韩醇华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向他们,冷一涵挂在眼角的泪珠让韩醇华的内心也有了一丝伤感。
冷一涵回家就哭了,爸爸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说:“不干了不干了,这不是逼死人嘛。”妈妈阻止了爸爸接下去的话:“一涵,你在家里不是挺能说的吗?一到外面就不敢开口了。”冷一涵委屈的说:“人家就是害怕嘛。”妈妈慢慢劝解冷一涵:“都是人,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倒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咱把稿子写出来,照着念总行吧?”冷一涵点点头,照着妈妈的话做了,每天晚上选一小节反复练习。早晨吃饭的时候,妈妈笑着说:“晚上都说梦话了。”
这之后每天下班前后一小时,冷一涵都会讲一点书画知识,她将以前的书画展商的作品从网上或公司的资料库里找出来给业务员看,四个人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勉为其难的附和,再到热火朝天的提问讨论,煞有介事的样子也是有趣。井雪怡连着开了两单,她兴高采烈的找韩醇华签字:“韩主管,签个字吧。和这些书画老师聊聊天,感觉自己也长了学问呢,幸好您让冷一涵给我们讲了点书画知识,也多亏她找了那些资料,一下子就和展商拉近了距离。还可以做胎教呢。”
韩醇华签好字,将订单递给她:“凭你的能力和口才,在哪个小组都能开单。你的那些老客户,如果他们找到你的话,你可以和其他组的人分单,但是要由公司来分派人选和调整提成,你不能私自找业务员,也不能主动和展商联系。明白吗?”井雪怡惊呼:“真的吗?明白明白,那远哥也是这样吗?”韩醇华点点头,井雪怡高兴地道了谢,将这个消息告诉兰远志。韩醇华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到两个人兴奋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慢慢的,书画组的人提升了工作劲头,韩醇华的办公桌上摆满了需要签字的进单。当冷一涵习惯做一个“老师”时,发现业务员们也在进行知识储备。冯子涵午餐的时候对冷一涵说:“以前那个井雪怡可喜欢给人起外号说是非了,现在竟也文绉绉的了。”冷一涵将饭盒从微波炉拿出来,笑着说:“人是会改变的嘛。走吧,朋友,我们去用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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