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日,苏府早早就换了门神,贴了春联,挂在大门上的桃符也新油了漆。檐下挂着大明角灯,正门大开,两边抄手游廊俱挂红纱宫灯,到了傍晚灯烛齐点,映照的整个院子朱红一片。
合欢宴摆在了正厅,用过饭,众人围在正堂说话。窗棂上新糊了绿纱,当地放着象鼻三足掐丝珐琅大火盆。苏老夫人换了一身暗红色八宝纹襕衫,坐在正中一张紫檀木透雕罗汉床上,笑呵呵的给孙子孙女们分发押岁钱。
柔嘉得了一只青花绿织锦荷包,打开一看,是两对倾刻精细的金锞子,一对梅花式的,一对海棠式的,小巧玲珑的,倒是很好看。
因着要守岁,苏老夫人吩咐孙妈妈把马吊拿了出来,在西次间摆了一张四方桌,众女眷都挪去了那里。小厨房做了点心送过来,摆在一旁的高几上,红木攒盒里放着花生瓜子、糖果蜜饯等物,柔嘉就坐在林氏旁边一边捏盐津梅子吃,一边帮她看牌。
这会子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听得巷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苏陟带了苏鹤清和苏鹤济去院子里放烟火,苏柔谨早就坐不住了,听到声响就拉着柔嘉出了正厅。
屋子里暖融融的,乍一出来北风扑面,冷气嗖嗖往脖子里灌,蔷薇和紫芝跟在后面拿了斗篷和手炉出来,柔嘉披上斗篷才感觉暖和了些。‘蹭蹭’几声响,花筒里绽出明亮的光芒,在半空中散开,犹如流星一般缀下来又慢慢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柔嘉仰头望着烟花在空中消散,忍不住朝英国公府的方向望了一眼,想来这会子应是吃过了年夜饭,在亭榭里联诗猜谜。
她想起那日永宁郡主问徐凤卿的话,也不知大过年的他去蓟州做什么,身边可也有人陪着?
柔嘉想到这里不由蹙了蹙眉,徐凤卿怎样又关她什么事。他堂堂一个侯爷,身边恭维之人众多,哪里要她来操这个心。
柔嘉有些气自己,转身正要回屋里去,却见苏鹤清朝这里走了过来:“嘉嘉,你跟我来一下。”他朝她招手。
柔嘉便跟了上去,苏鹤清步子迈得大,没几步就走到了夹道那里,苏鹤清停下来等她。柔嘉连忙小跑着跟上去,问道:“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苏鹤清见她梳着桃心髻,鬓边簪了一支赤金凤镶红宝石的衔珠钗,毛茸茸的白狐毛贴在脸上,倒是比前些日子圆润了些。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有东西送给你,跟我来。”
两人沿着夹道过去长松院,门口点了绰灯,几个小厮正在偏堂里打闹,传出来一阵嬉笑的声音,看到院子里进来两个人,都连忙噤了声。听雨推开房门出来,见是苏鹤清带了柔嘉过来,惊讶的道:“公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往年二公子都是要在正厅守了岁才回来的,他们就和正房院子里的几个小厮约了在一起吃酒。二公子最不喜身边的小厮吃酒了,这可怎么办?听雨有些忐忑的跟在后面。
苏鹤清闻到听雨一身酒气,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出声责怪,只道:“莫要吃多了酒误事,我回来拿个东西,你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听雨见二公子并未责怪,心中窃喜了一番,这才退下了。
苏鹤清带着柔嘉进了书房,从多宝格里拿出一个雕漆红木盒子。柔嘉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看看可还喜欢?”苏鹤清笑着道。
柔嘉眼眸一亮,冲苏鹤清笑了笑,把手炉放在炕桌上,这才把盒子打开,见里面放着一对赤金累丝海棠钗,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做工倒十分别致,只怕花费了不少银两。
柔嘉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苏鹤清还以为她不喜欢,问道:“可是不喜欢这个金钗?”他记得苏柔嘉一直都很喜欢海棠花,就想着给她买个海棠簪子,挑来挑去总是不太如意,他就自己画了图样,请了长安街王氏金银铺的老师傅,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打好。
他脸色有些黯然,面上还是带了笑意,说道:“等过几日灯市,我带你去街上挑两对簪子吧。这个金钗你若嫌不好看,叫丫头拿到外头倾了也行。”
“倾了做什么,这么好看的金钗,哥哥一定挑了很久吧,多谢哥哥了。”柔嘉把盒子盖上,像宝贝一样捧在怀中,又道:“只是哥哥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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