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菜的她时不时有几滴泪珠落在砧板散入菜叶间。
对一个已经四十有五的劳命苦妇来说,发生今天这种事没有像八年前夏果果的妈妈那样跳楼自杀让一切一了百了,很大原因是她有一个辛苦拉扯长大的儿子羁绊着。
诚然高小宝不如夏果果那样乖巧懂事省心,且成绩也一言难尽,更是在外每天和各种狐朋狗友鬼混。
但在钱娟心里,不管高小宝多么混蛋他依旧是自己的至亲骨肉。
他今天的不懂事还有的救,还能够通过自己的辛苦供养让他走回正轨。
相反面对她的丈夫,这个祸害了她一辈子的男人,才是真正做到了心死——假如现在高明凡上吊自裁她也不会哪怕浪费一个眼神在他身上。
“舅妈,舅舅说他还有五千块买了股票,不管怎么样这个月和下个月还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两个月时间还有办法……”
钱娟仿佛没有听到夏果果的言语,自顾自的切菜。
“实在不行……”
夏果果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一息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我就退学去打工吧……”
钱娟握着菜刀上下顿起的手在夏果果说完的瞬间停下,两秒后便是继续切菜。
无言的气氛持续了近半分钟,堆在砧板上切的不能再碎的菜叶被钱娟用手抵着菜刀一点点抄起放入早已倒好油的炒锅中。
下一刻钱娟就怔住了——她忘了开煤气灶热油,眼下炒锅里的油还是冷的。
这时她才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无视了夏果果,伸手从她身边掠过拿起一旁的菜篓子。
兴许是嫌夏果果碍眼,钱娟这才蹦出语气淡漠的三个字:“随便你。”
夏果果觉得此刻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涸,唇皮应是裂开几片了。
“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我累了。”
钱娟拨动煤气灶打火开关,随着短暂的打火声,刺鼻的煤气味在锅底围圈蹭跃的蓝焰中涌出。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只想和小宝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其他人我没有力气再去管了。”
钱娟冷冰冰的话语并没有让夏果果心生记恨。
她知道舅妈被舅舅伤害的体无完肤。
八年来这个面色苦黄双手糙皮的瘦弱女人为了让家看上去正常早已被生活榨干了心血与健康。
本已经过得困难的情况下仍然养了夏果果八年,没有让她饿着,没有让她冻着……
夏果果不仅理解钱娟摆在明面上对高小宝的偏爱。
更理解钱娟平日里时刻躁狂的心情。
如果她站在舅妈的角度,一边操持家务,一边三班倒拿着微薄的薪水,这种日子恐怕一年就会压垮夏果果的身体。
夏果果相信知识改变命运。
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读书,只要自己心无旁骛。
待自己上了名牌大学,一定能体面的工作、生活。
至少不会像她那个离开男人就没有活下去希望的母亲。
夏果果想到了什么。
她连忙从洗的发白的连衣口袋中取出七张被她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递向钱娟。
钱娟一点也不在乎夏果果的举动,只是见她许久不肯离开,才敷衍的侧视一眼。
见到整齐叠放得几张红钞,她冷冷回道:
“你自己花吧,这个月以后也没有饭费给你了。”
夏果果暗声叹息。
一副时刻淡漠不惊的稚颜在万分努力中挤出一个苦笑。
正当她要将手收回,钱娟又迅速别过头来看着她。
夏果果看到舅妈眼中的难堪,心领神会。将捏着钞票的手再度张开伸去。
钱娟的神色在此刻带着些许愧意。
她将两手放在腰间衣饰上反复擦拭,确定将油渍、水渍都擦净后才伸出手,为难的在夏果果手中拿走三张红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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