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无声。月亮散发出黯淡清冷的光,漫天的星子也像是忍受不了这黑夜寂静,忽明忽现地躲在天幕之后,叫人看不分明。忽而天空中发出一阵凄厉鸟啼,一只体型硕大的夜枭划破夜空,从修罗地外极速飞过。
原本头一跌一跌,摇摇欲睡的守夜人被这一声啼响惊醒,抬起头来看向这只忽然出现的巨鸟,却是见怪不怪。
“妈的,夜里发情发到爷爷这儿来了,死鸟,我呸!”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暗道自己倒霉,被打发到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守夜。
“得了得了,这鬼地方一到初夏就是这样儿。我上次还瞧见一群夜枭子过来,乌压压的一片,把太阳都给遮没了。”他身边的同伴推了推他劝道,“你就是才来,还没适应……”
“适应啥啊,”那人听见这好心规劝,却更是烦躁,“我他娘好端端当着我的防营兵,都是那狗日的陆玄庭,自己黑心肝儿的造反,还连累我们这些不知情的手下人被发落到这种鬼地方来。什么青龙王,我操他娘的!”
守夜人越说越上火,拔起手边野草,狠狠地放在手上碾着,就像是碾着陆玄庭那狗贼的头一样,青色的草汁子被挤了出来,染在手上,和他指甲里的污泥混成了一种脏污的绿色。
“嘘”他身边人忽而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左右看了看,似是在确定身旁还有没有人,随后道:“那人的名字现在提不得,你若是不想被发去苦劳营,就把嘴给我封死咯。”
他这话像是咬着牙齿说的,说到最后,两只眼睛睁得像是铜铃似的,里面盛满了警惕。
“哎”,守夜人自知说错话了,有些理亏,心中的火也下来了些:“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嘛。毕竟我一过来,家里连个能顶事儿的男人都没了。”
说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瞭望楼的柱子旁。
他身旁的同伴见状,心里也起了些同病相怜的悲伤情绪来,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世道难,我们这些小卒还能咋办,熬着呗,能活着,就是老天爷开眼了。”
“再说了”,他忽而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话锋一转,有些幸灾乐祸一般的朝修罗地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道:“那人现在也不好过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守夜人一听,心里的悲伤情绪也被转移,缓缓直起身来,裂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听老人说,这进了修罗地的人十个能活一个,活得这个,还不如死了。”
“他都进去十几天了,受了五十鞭,断了一只臂,估摸着早喂野狼了。”
“那也是他活该,呸!”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在这寂静黑夜里清晰无比,但是刚刚从天上呼啸而过的姬霆霏却一无所觉。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要如何才能保住自己不从这夜枭身上掉下去。
在这猎猎夜风中,她忽然想起幼时背书时学过的一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些年来她曾为自己想过无数种死法,然而从发情的夜枭身上掉下去摔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的,否则就算她去了阎王殿里,也能被骆浮屠那帮人笑掉大牙
她甚至都能想象洛浮屠那张欠打的脸,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她:“小樱桃,早我就说你不该干这行儿的,这下好了吧,选了这么个死法儿,还是脸朝下摔的,哎哟,脸都给摔没形儿了。”
……
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儿,她双手死死地拽着这只夜枭脖子上的软肉,两只腿拼命地夹着它的身子。
这夜枭本就因为发情而十分暴躁,她这一拽,更是瞬间激怒了它,在空中一个快速回旋,一心只想要将背后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它身的两脚兽给摔下去。
眼见着第一个旋转没能将人摔下去,它又接着作出一个快速俯冲的姿势,却在靠近地面的那一刻,一个翻身,直冲天际—
“我□□娘的——啊——”姬霆霏随着这只发怒的夜枭在空中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却硬是凭着一股蛮劲儿,死死的将自己贴在了它身上。
高空之上呼啸而过的风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她脸上,将她的脸吹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然而她此时脸却早已被冷得麻木,恍惚之间竟然有一种自己的脸已经没了的错觉。
直到最后,这夜枭已经因为刚才那通高难度空中动作没了力,背后的两脚兽却是像狗皮膏药似的牢牢地粘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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