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顾怀曲是被殿外的敲门声叫醒的。

殿内门窗紧紧闭合,浓郁的气息一夜未散,呛鼻的安神香味充斥着整座大殿。顾怀曲扶着昏沉的额头起来,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异样。

殿门还在笃笃笃地响,有人在门外喊他。

“……稍等。”顾怀曲忍着脑中的刺痛不适,动作有些迟缓,起身整了整衣衫,才朝着殿门走去。

床榻里侧蜷睡着的小猫睁开了眼,被吵醒了,打着哈欠露出两颗尖牙,尾巴轻甩了甩。

顾怀曲站在门边,正要将殿门打开,白玉骨瓷似的手刚抬起来,盯着自己的指尖,却蓦地惊愕顿住了。

……?

这是……什么?

笃笃笃

门外的人还在催促他。

“仙师,仙师?”

顾怀曲环视了下殿内,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微微皱起眉,蜷了蜷指尖,只得先将殿门打开:“……来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外面站着的是山海极巅的一位弟子,前来通传消息的,顾怀曲开了门后就把手垂了下去,遮遮掩掩的藏在宽袖里面,脸色仍保持着一贯的镇静清冷,问道:“何事?”

“禀仙师,楚也楚师兄昨晚出事了。”

“有人将毒草汁泼在他脸上,醒来起了满脸的疹子,一早就赶去无泽长老那里问诊了!”

那弟子将知道的消息一一汇报出来:“有人向值夜的弟子询问过,昨晚没有其他人出入,也没出现什么异动,大家都怀疑是楚也师兄招惹了哪位师兄弟,才遭至这般报复的。”

顾怀曲脸色沉了些,似是在思忖,“他伤得可严重吗?”

“无泽长老说只是皮外伤,无甚大碍,多上几日药就好了。”

顾怀曲面色冷肃,沉默下来。

那弟子又道:“哦,对了。”

他将一只小罐子递上去,“大家还在楚也师兄的门外发现了这个。那凶手可真是狂得很,连证据都留下了!”

那是昨夜被郁承期随手丢掉的小罐子,边缘还沾着些许毒汁,已经风干成了深色。

顾怀曲沉冷地看了看那罐子,却没有接过来,负着手,姿态看起来有些冷傲,微张了张口,只沉声道:“……放下吧。”

那弟子顿了顿,疑问道:“放、放在哪里?”

“地上。”

顾怀曲清清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

那弟子便听从他的话,把罐子搁在门前的地上,之后躬身告退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顾怀曲才终于伸出手,俯身将那罐子捡起来,重新关紧了殿门。

他坐在桌案边,一面是装着残余毒汁的罐子,一面是自己一觉醒来变得嫣红娇艳的指甲,面色难看的久久陷入沉默。

不远处的郁承期看见他那一脸费解怀疑的神情,简直想嘲笑出声,恨不得立马变回来当着面的好好嘲讽他一顿。

他费了好大的耐力才忍住了。

悠哉悠哉地跳上桌案,走到顾怀曲面前,轻晃着尾巴,用得逞又轻蔑的目光瞧着他。

顾怀曲目光落在桌案上,皱着眉,愠色显而易见,眉间积压着沉沉的不悦,但并没有迁怒到眼前这只猫,只是淡淡的将它拨开了些。

“离这里远些。这东西有毒,当心沾上。”

“……”

嗤。

郁承期漫不经心的蹲在一旁,没再靠近。

顾怀曲没有对那只罐子多做研究那里面只是单纯的毒草汁,没有添加任何其他的东西,沾在肌肤上最多起疹子,所以对楚也下手的人应该只是纯粹的戏弄或报复,并没有到害他性命的程度。

这个问题暂且不想。

让顾怀曲更疑惑的,是他指甲上的花汁。

他沉吟片刻,起身到香炉前查看了一下,里面被人刻意放了许多的安神香。

不知是谁这么胆大妄为,竟敢潜入他的寝殿里。

顾怀曲暗道自己平日太松懈了,或许是殿外的结界有哪里出现了疏漏,竟能任人钻进来。

好在殿内没有丢东西,自己也没受伤。

只是……这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郁承期看着他一脸猜不透的表情,简直心情愉悦极了,晃着尾巴,视线始终跟随着顾怀曲身侧的手指。

顾怀曲的手纤长修匀,很是好看。

但这种艳丽的颜色,配在这样一个清冷孤傲的人身上难免显得突兀又违和,加上又是个大男人,手指甲姹紫嫣红的。

郁承期心想,简直丑极了。

但转念再一想,这是自己亲力亲为的手笔,郁承期就觉得胸中无比畅快。

不过这种愉悦感并没有保持很久,顾怀曲很快就将指甲给洗了下去。

好在今日有人来敲门,否则顾怀曲就该一睡不醒,耽搁了今日早课。他面色沉冷的垂着眸,匆匆用热水浸泡擦拭掉,指缝边缘还沾着一些嫣红,也没工夫多清理了,换好了衣裳,便急着赶去学宫讲学。

但郁承期没有跟去。

为了防止他捣乱,顾怀曲这几日总将他关在学宫门外,去了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在宗门里散散步,四处溜达溜达。

他先是在屋里逡巡了一圈,在里屋的几案上发现了昨晚被他打碎的几样宝贝那些东西摔得并不厉害,若是手指灵巧,还是有可能修好的。几案上的碎片已经粘好了一小部分,没想到顾怀曲竟真的在动手修复它们。

郁承期没有细瞧,想出去逛逛,又从窗户跳了出去,借着随处畅通无阻的猫身,前往宗中任性闲逛。

山海极巅的弟子多,八卦也传得极快。

楚也今早刚遮着面去无泽长老那里治伤,转眼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便在弟子堆里传遍了。

郁承期从途中路过,听到了不少猜测议论

“诶诶,你听说了吗?让清仙尊座下的那个楚也师兄,昨日一夜之间突然毁容啦!”

人少的小径上,有两个弟子正在边走边交谈。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起了满脸的疹子!唉……分明年轻俊俏的,真是可惜了。”

另一个弟子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无泽长老在呢,别说是起疹子,就算整张面皮没了都能给医回来。”

“不过,传闻他是遭至报复才会被毒药毁容的。你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呀,至于让人冒险潜到那里去毁他的容?该不会……又勾搭了哪位名花有主的小师妹,自讨苦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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