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时辰里二人一句话都没说。

小雪端着放鹿肉的瓷碗问元簪笔,“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元簪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鹿肉。”

小雪十分殷切地举着碗到小口小口地吃着烤肉,姿态宛如大家闺秀般谨慎婉约的乔郁面前,“姐姐你看呢?”

乔郁把鹿肉咽下去才同他说话,乔相问:“小雪,你在拿姐姐寻开心吗?”

小雪抱着碗,脸上的表情在兴高采烈与尴尬至极之间流转,“没错啊,就是鹿肉!”

元簪笔看他的神情很担心,刚要夹进嘴里的肉转了个弯放到盘子中,似乎想要找银针试毒。

乔郁则放下筷子,笑容可掬,语气亲切地说:“你果然是在拿姐姐寻开心。”

小雪脖子一缩,挪到了元簪笔身后,在得到自家大人不知道是安抚还是把脉的抚摸之后,少年人控诉道:“谁叫您们二人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我买的肉里面有毒呢!”

他们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笑容,虽然对着吃饭,但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方才亲亲热热贴着说话仿佛是小雪病入膏肓臆想出来的,元簪笔总教育他食不言寝不语也就罢了,乔郁秀秀气气就差没拿袖子掩住嘴吃肉,但是动作恶狠狠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这块肉当成了某位挡住他路,令乔郁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大人,那才叫渗人!

元簪笔问:“我没和你说话吗?”

乔郁态度则十分真挚,“小雪,告诉姐姐姐姐做得哪不好。”

小雪刚想跑,猛地想起他在元簪笔身后,头摇如同拨浪鼓,“姐姐你做得哪都好。”

乔相满意点头,“元将军,不早了,送本相回去。”

元簪笔道:“正门?”

乔郁指了指那面墙。

小雪小声说:“姐姐,我们家大人是见不得人吗?”

“不是元将军见不得人,实在是乔某既无倾国之貌,也无惊世之才,”乔郁幽幽叹了口气,“实在不堪……”他被元簪笔抱在怀中仍不忘扭头和小雪说话,“让旁人知晓,岂不是要耻笑元将军识人不明?”

小雪急道:“姐,姐筷子!”

乔郁把筷子扔了下去,不忘和元簪笔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元簪笔说:“我以为你要拿回去用。”

乔郁被轻轻放在轮椅上。

元簪笔正要走,乔郁伸手扯住了他袖子。

“乔相还有事?”

乔郁沉默片刻,松开手,懒洋洋地朝他笑了,“没事,将军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朝会定然不比战场杀敌来的轻松。”

元簪笔颔首道:“多谢。”

乔郁脸上还带着笑,暧昧道:“你我不必客气。”

元簪笔又了院中,他尤为贴心,走时还知道把乔郁推下去。

“大人回卧房?”寒潭问。

乔郁道:“书房。”

自元簪笔离开,他脸上的笑容顷刻间烟消云散。

乔郁笑时明艳灼灼,怒时锐气逼人,喜悲怒忧皆是风华美人,唯有面无表情时生气全无,加之肤白如玉眉眼精美如名家工笔,不动不言时像个假人,寒气森森。

他抬手,许是忘记袖子里有东西,一个圆圆的玩意滚落下来。

寒潭捡起,送到乔郁手上。

那是个梨。

乔郁面色稍霁,把梨子放在手中摆弄了一会,梨圆润光滑,表皮黄中带绿,幼儿拳头大小,他想了想,将梨子扔给寒潭。

“大人?”

乔郁道:“上次宁州守不是送来了一块玉吗?找人照这个雕一个出来。”

寒潭道:“是。”

……

“元将军,早啊。”乔郁笑呵呵地朝元簪笔招手。

若非元簪笔此刻刚走进偏殿,同诸位大臣一道一起等待上朝,他或许会为乔郁的热情动容,但当乔郁一开口,原本因皇帝一时兴起将武将改做文官的元簪笔已够吸引人注意,此刻更是成了中心。

元簪笔回来究竟为什么众人皆心知肚明,只是当年元簪笔请陛下特设乔郁请得实在太光明正大,以至于现在还有不少人想看乔郁与元簪笔二人要如何共处。

待元簪笔走他才又小声道:“不对,这时候是不是该叫将军殿前司主事大人了?”

元簪笔道:“随乔相心意便好。”

乔郁仰着头朝他笑,声音比方才更低,“我更想叫元将军兄长。”

元簪笔道:“你可以先问问小雪。”

“那哥哥呢?”

元簪笔正要越过他,乔郁又道:“寒潭不得入正殿,将军将我推进去如何?”

诸人都听到了乔郁的话,看戏似得等待着元簪笔的反应。

陈相称病不朝多日,代相谢居谨淡淡道:“乔相虽为百官之首,此事不过私事,交给内侍便可,这般作态,无非仗势欺人而已。”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身边的人都听到,乔郁张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表面使唤的是元簪笔,在他们这些自先帝时便备受打压的世家之人来说,侮辱的更像是他们,“阿静,你日后断然不可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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