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晃了晃杯中酒,皇帝今日说的话太重,重得现在他都觉得喘不上起来,“舅舅,您说陛下今日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陛下不过是怒言罢了,做不得数。”他望着疲倦至极的外甥,安抚道:“太子不要多思多虑了。”

太子朝陈翩笑了笑,将酒喝尽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察觉不到皇帝对他的冷淡?

皇帝不想要一个世家出身的太子,却只能要一个世家出身的太子。

今天的事情,皇帝何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不还是想借此打压世家?

太子搁下酒杯,喃喃自语道:“又是乔郁,又是老三。”

“殿下?”陈翩没听清。

就算没有老三参与其中,乔郁做这些又能是为什么?一来打压世家,借此青云直上,二来做给老三看。皇帝不会是万世君主,乔郁当然要为自己铺好后路,他这样的身份到太子身边只能做个幕僚,还是见不得光,日后无法封侯拜相的幕僚,可他要是扶持老三上位,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况且他现在又有皇帝的宠信,可谓风光无限。

若说乔郁是皇帝打压世族的刀,那也是用着最手顺的一把,时时刻刻为皇帝献上人命。

太子笑道:“舅舅,我突然觉得,乔郁比我更像陛下的儿子。”

陈翩看出他喝醉了,只好安慰道:“乔郁身后并无世家,只能依靠陛下,他时时揣摩陛下的心思乃是常事。殿下为何要自轻自贱,与一把刀争宠呢?眼下考试一事才是最要紧的,就算与我等无关,也绝不能让三皇子再得势。”

……

刘曜有意让乔郁多喝。

他知道乔郁酒量十分一般,连喝四杯眼神已不大清明。

要不是有椅子,乔郁恐怕早就滚到桌子下面了。

刘曜虽然喝多了,但还没喝成乔郁这样,对侍女笑道:“扶乔相去东厢房休息。”

乔郁睫毛颤了颤,吃力地摆了摆手,含糊道:“多谢殿下美意。”

刘曜道:“乔相若是觉得不适,不要勉强,本殿府上有的是空房。”

乔郁朝他一笑。

刘曜微怔。

乔郁面上少有血色,人比起玉,更像是冰,今日见他一笑,如冰雪消融,乍见春花盛放。

乔郁道:“臣受殿下所托,要去见元簪笔,臣,”他顿了顿,好像在想自己要什么,“臣要去见元簪笔。”

刘曜哭笑不得,“来人,送乔相回去。”

寒潭等了半天,等来一个满身酒气,喝得不知东南西北的乔郁。

乔郁脸颊发烫,于是将脸贴在窗棂上,外面下了小雨,连带着马车里都泛着湿气,窗棂有些冰,贴着恰到好处。

寒潭道:“乔相要回府?”

乔郁乐呵呵,美滋滋地说:“不,去元簪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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