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皋城南,乱葬岗。
夜幕宽大无边。
幽邃峥嵘的乱葬岗,倘若有尊死神盘踞其上,那这无边夜幕就是他的恢恢广袖。
交错重叠的坟窠与坟堆之间,孤零零扎根着一棵歪脖子老树。
树枝光秃,有女悬吊。
牛油火把,竖立四周。
一群男子围绕在树下,目光或搜寻,或凝思,或怅然,仰视不言。
“各位侠士,瞧了这半天,可有什么头绪?”
一位商人年近六旬,头发花白,形体富态且健硕,站在圈中,环视众人。
众人神情稍动,犹豫片刻,仍未开口。
夜幕中,稀疏的飞雪被火光照见,仿佛天上扯落的棉絮,随风而至。
众人肃立许久,巾帽眉睫、鬓角胡须,不断被这风中飞絮袭扰,个个却凝重不觉……沉默场景,颇显冷峭萧索之意。
商人低咳两声,眼神有些落寞,“雪夜苦寒,我这身子骨,比不得各位江湖豪杰,只好先行回城了。各位在此,去留随意,明早我再来此地查看,留下的人,自动受聘,白银百两,到时奉上水落石出之日,另有重赏。”
随从们小心呵护着商人,下了山岗。
时间推移,前来应征的众人,慢慢得出了结论,做出了决定,或惊疑,或叹息,或窃窃私语,陆续有人散去。
最后只剩五人,毫无去意。
丑时已至。
天地易主,阴阳交替。
人间偃息,幽冥坐镇。
鬼窟累累的乱葬岗,不正像是主管这幽冥世界的殿堂府衙?
畸形老树,怪枝戟张。
那具女尸衣衫单薄,顶风冒雪,香魂断绝,早已僵冷如荒野弃物,不复人身。
“项上无头,代以兔首……看这残忍手法,莫非又是幽府四鬼的别头鬼所为?”
五人中,一个眉眼板正的男子独自低语。
树上女尸,头颅已丢,颈上缝合了一个瞪眼滚圆的兔头,人兽错位,诡怪之极。
“哈哈,如果不是已经看出这是别头鬼的杰作,刚才那些人为何会知难而退?聘金一百两啊,若是凶嫌另有其人,那么这些银子的诱惑力对他们而言,不亚于苍蝇见血。”一名中年文士凑了过来,笑吟吟道。
“守亮素来愚钝,让朋友见笑了。”眉眼板正者抱拳,“在下姓程。”
“程兄客气,鄙人文悔轻。”文士还礼。
见他俩这般,另外两人也过来打招呼。
“在下包一翔,幸会幸会。”一个白胖子满脸圆滑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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