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事物都是瞬间出现瞬间消失。啤酒小姐不仅感觉到而且也亲眼看到有人在看她,就像一般年轻女子常有的那样,她心里泛起了波澜。尽管她发现每天总有一些男子看她,她心里仍然很高兴,更不用说感到难为情。她理解这一切,就像理解每个夜晚来喝啤酒的那些客人一样。主要是她不但感觉到了一种被男人热爱的虚荣得到极大的满足,也习惯并喜欢这种环境带来的感受。“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位年轻的女子就是这样想的。
她站起身来去端啤酒,若无其事的从雍坤和竺凯面前走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是我就是我。”她的神情仿佛在这样说。
站在吧台后面忙于打啤酒的那个女子时时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脸上露出鄙夷的冷淡的表情。雍坤和竺凯相视一望,意味深长的一笑,低头一阵叽叽咕咕,哈哈大笑起来。打啤酒的女子莫名其妙的望了望他们。
这时候,酒吧里聚集了很多人。有留着大胡子用英语说话的外国人,有大声说话姿势张扬的中国人,有神情内敛的日本人,有年轻人,有中年人,有男人,有女人。每个人都喝啤酒,喝洋酒,喝鸡尾酒。一些人在吸烟,一些人不吸烟。一些人吃鱿鱼丝,一些人吃花生米,一些人只喝酒,也有人在这里叫饭。周末是快活的,这从每个客人的脸上,嘴上和身上都可以感觉到。酒吧的门被推开了,关上了,又被推开了人来了又走了,又来了人少了又多了,反反复复。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夜老是在四五点左右就醒来。”喝第五杯的时候,竺凯说:“醒来之后去趟洗手间,躺下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迷迷糊糊到天亮,搞得早上常常头晕脑胀。”
“咦,不会是整成抑郁症了吧?”雍坤戏弄的说:“媒体上曝出很多名人得了抑郁症,就是那种晚上常常睡不着的人呢,听说很难受。”
“以前没有过,最近一段时间,大概一周有过一两次这种情况。抑郁症应该不是吧。”竺凯望见从门口出去的一对男女,抑郁的说。
“只要不是经常的,偶尔一次,也肯定不是了。听说抑郁症是天天都不能睡觉呢,生物钟都颠倒了。你呢,我估计是压力大了,焦虑。我就是说呢,要让我来天天坐在公司里面上班,不把我憋死才怪,我受不了。你想想,没有自由啊。”雍坤不喜欢竺凯那种规律的早出晚归的工作,他喜欢独立和自由,不想被约束,不想被人使唤。不知道是导游这种工作让他产生了这种想法,还是导游这种工作正好满足了他这种想法。这实际上是回答了竺凯刚才向他提出的问题。
竺凯完全明白雍坤说的话。他陷入了沉思:“是啊,虽然他工作极不稳定,常常在外,过着没有规律的生活,但是他总是住酒店,总是能看到很多人想看却没有或者不能看到的风景,这是很多人想要的旅游一般人都把导游这种工作看着是旅游,而且认为这种旅游不仅不花钱反而还赚钱,最主要的是他自由。人,尤其是男人,一般来说,一生之中诚然是要追求事业为了获取他人对其价值的认可,追求金钱同样为了获取他人对其价值的认可,但是人最终追求的却是自由,一种不受约束的自由,不受指使的自由,不听从于别人的自由。从人的精神层面上来说,一个人即使他在生存上受到威胁,但是他仍然可能为了自由而放弃生存。只要他能够自主的选择生存和自由的时候,自由往往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因为简单的生存很容易,而自由难以实现。但是,现实生活中,又恰恰相反,人们更多的为了生存而放弃自由,生存更重要。显然,在生存和自由之间,如果没有生存的保障,更无从谈自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喜欢听从别人的指使和约束,没有一个人愿意被束缚。每一个人从灵魂的深处,从精神的深处,都是向往自由的。而他,雍坤看上去是自由的。因而,他自在。而我呢,我和他有完全性质不同的工作,尽管我们在以前都走过相同的一条路。噢,不对,不对,其实,现在我们走的路也没有什么不同。他和我一样,根本也没有什么自由,只不过看上去自由而已。命运的路有千万条,每个人都只能走自己的那一条路。是的,我看上很稳定,在有冷气的公司里工作,过着规律的生活,但以我的收入,我永远也不可能富有,以我的工作,我永远不可能自由。他同样如此。只有经济上的自由,才有真正的自由。”竺凯想到这些的时候,竟然觉得悲哀起来。
雍坤没有再说些什么,他觉得能够说的话都说了,不能够说的话,始终是不能说的。因为每个人都是独自的个体。因为信任,因为是同学,所以能够说这么多话,能够一起坐在这里喝啤酒,能够还彼此信任。如果不是同学,即使是同事,就连一起坐在这里喝酒的几率都是极少的,更不用说还有这么多话说。“这个环境造就了我们,我们都这样生活。”雍坤心里这样想着,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从内心深处冒上来,突然觉得身边的竺凯和自己距离那么遥远。他想立即回“家”,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空间。于是,他对竺凯说:“来吧,我们干了,困了,想回去睡觉。”竺凯没有回答,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两人一饮而尽。
两人走出酒吧,告别后,各自搭出租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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