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敲门或者按门铃，每家公司待人的情形更不可预料。在前台人员或者那些职员中，在他们审视竺凯的眼神中，有毫无表情的，有厌恶的，有蔑视的，有怜悯的，有冷眼的，有微笑的，有呆板的，有不可思议的，有古怪的各种眼神。在竺凯看来，在这一个多月来，他算是全盘的领教了凡人类能够表现的各种眼神，甚至领教了不可能是人类能够表达的眼神。他觉得这一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永远难忘的印象。
十月的深圳依然阳光灿烂，海风潮湿，气温维持在二十二至二十八度左右。这个季节在北方，特别是在最北的东北西北，气温已经下降到零度左右，完全进入了冬季。但是，这是在南方，在这片广袤土地的最南方，太阳在波光闪闪的海洋的上方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里依然如夏。
从无垠的广阔的海面上吹来的太平洋上的海风降低了气温的热度，空气并不那么闷热。翌日，竺凯像惯常一样在上午时分来到专卖店。照例，他上身穿着一件带有蓝白条纹的短袖衬衫，黑色的西裤，黑色皮鞋，留着三七分的发型，提着手提包，投币两元，乘坐927路公交车，来到专卖店。
专营店在一条车辆和人流都很稀疏的街道的一侧。这一片区不属于闹市区，在偏远的蛇口的一角，所以，街道上有时候特别安静，冷清。也正因为安静，公交车每次驶过时的声音特别大，整条街道都在轰鸣。显然，这不是一条主要街道。毫无疑问，在这个片区，店铺的租金非常便宜，也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店门很早就开了。像每一家商店一样，面临街道的墙体都是改装为玻璃。在外面行走的人透过明亮的玻璃一眼就能够分辨出这是一家销售什么商品的店铺。店铺展厅的两侧摆放了几台各种型号的复印机，也有打印机，还有传真机。当然，主要都是办公设备。落地的玻璃墙上也贴有醒目的复印机图片。一目了然。
展厅里有一张接待台。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梳妆整齐的女子坐在接待台后面。她穿着公司统一的工作装：白色的紧身短袖衬衫，黑色的长不及膝盖的直筒短裙，黑色的长筒丝袜，黑色高跟鞋。这种职业套装让这个近乎天真的年轻女子完全焕然一新。她盘起乌黑的长发，戴着发夹，展露出她美丽的脸庞。她的嘴唇小巧而红润，眉毛弯弯，睫毛黑而长，浓淡化妆都适宜。显然，她经过精心的描妆。她，这样一个前台接待小姐，除了她脸上稚嫩的表情和温顺天真的眼神外，任何一个人看见她，都不会认为她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这从她成熟的身形可以证明这一点。而恰恰正是这种职业的套装加深了每个人对她的看法。她同样给竺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精致美妙的女子。”竺凯在心里这想。
前台小姐的工作就是接待来店的每位顾客。显然，这张接待台和这个展厅就是她工作地方。接待台上的一侧堆放着三叠产品说明彩图，主要是方便客人取用。此外，还有三盒名片。这些名片也是方便客人取用。还有两部电话机，一个本子和好几支笔。
前台女子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时而望望店门外飞驰而过的车辆，时而望望路边走过的行人，时而翻看已经翻看了成千上万次的商品说明书，好像她永远都没有领会这些内容似的，时而拿水杯去展厅后面的里间取水喝，时而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检查自己的每一个指甲上的颜色是否仍然鲜亮，时而站起身来在展厅里走动，整理一下那些根本无需整理的某个物品的摆放。这时候，她正在整理展厅里展示的物品的时候，竺凯走进了店铺。
这位前台小姐竺凯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也不晓得也不关心她叫什么名字在竺凯走进店铺的时候，发现了他。她向竺凯抿嘴报以微笑。她之所以笑，是因为她的眉角始终保持弯弯的走势，因而，她看起来更像是笑。她的脸上始终是那种无忧无虑的表情，眼神稚嫩而空白。她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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