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挺多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了。
实话。
而且这人还坦荡得不像话。
陈驰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拿个麻袋套住脸,这人都能毫无负担的在街上裸着狂奔……或者说不露脸还影响他发挥天分。
宋北生就那么坐在边上看着他笑,等人笑得差不多了,指了一下相机:“你玩儿摄影啊?”
“嗯。”陈驰没什么情绪的接受了这个说法,“我喜欢拍照。”
“挺好的。”宋北生说,“那你会P图吗?”
“我是玩儿摄影的。”陈驰看着他说,“不是后期。”
“哦……那你能修吗?”宋北生问得还挺执着。
“……能。”陈驰叹了口气,点点头,“修图大师,高P冠军,溶图一级职业选手。”
“牛逼。”宋北生说。
“是。”陈驰说。
“那能看看你刚拍了什么吗?”宋北生又问。
“你刚刚就是想说这个是吧?”陈驰笑了下。
宋北生没说话,冲他笑了一下。
“能啊。”陈驰把刚拍的那张照片调了出来,把相机递了过去,“别乱动摁键就行。”他说着指了一下其中的一个地儿,“这是前一张,这是后一张,你可以挑着慢慢看,不过之前导出过一次,删了挺多的,不知道还剩几张。”
“行。”宋北生说,“谢谢驰哥。”
宋北生其实自认为是没什么艺术感,审美水平只能说没太偏,基本上的艺术作品没几个能懂。
而且他看人还一般都挺准。
相机屏幕里显示的第一张,就是陈驰刚刚拍的。
拍的东西挺简单。
草。
宋北生看完了这张照片,就偏过头去找这盆草放在哪里,找了大概半分钟才看到,因为挤在一堆长得差不多的朋友中间,确实不太好认。
这草叫什么来着……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
哦,对。
“三杯。”宋北生说。
“什么?”陈驰听见了这声,看着他问了句。
“这玩意儿的名字,叫三杯。”宋北生斜过屏幕,给他看占据了画面大半的草,“我也挺喜欢它的,不过它旁边的那盆七姝会更好看一点,长得旺盛。”
“品种吗?”陈驰问,“我不是很懂植物。”
“我也不懂,没问过。”宋北生说,“但是它的名儿叫三杯,我给取的,拿它回来的那天,我吃了三杯鸡,不过名字里带鸡不太好听,就没给叫全称。”
陈驰乐了一下,凑过去看了一眼:“行,三杯。”
宋北生没再说话,继续往前看。
不知道是什么的水。
街。
人群。
写了红字儿的窗户外有很多东西。
老树和光影。
……
反正照的范围很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对象和主题。
不过怎么说呢。
宋北生能感觉到这些照片里,都挺有点儿感觉,陈驰的感觉。
说不出,但能感觉到那种想要表达的感觉。
挺微妙的。
但能从里边儿领略到。
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看完了?”陈驰接过了相机,站起来问。
“看完了。”宋北生说,“拍得挺好。”
“我三舅姥爷躺床上进两口出三口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敷衍。”陈驰笑了笑,把相机重新放进了相机套里,“他那会儿还比你多说了俩字。”
“说什么了?”宋北生用手撑了一下地,仰着头看他。
“你拍得,真挺好。”陈驰说。
“靠。”宋北生笑了一下。
陈驰也笑了下,把手机插上电了之后,搜了宋北生的号码,“你账号是哪个号码注册的?纸板还是墙?”
“都行,纸板是我私人号,墙上是我工作号。”宋北生说,“要是准备住下的话,加纸板,不准备的话,加后边儿。”
“哦。”陈驰顿了下,手指没动。
“没事儿,不急的。”宋北生说,“你可以上中介那儿问一圈,问的时候记得把看房费先谈好。不过我实话说,你不太可能找到比这儿便宜还好的地方了,而且房东不赶人,也不会住到一半就把房子卖了。”
“你跟房东很熟吗?”陈驰问。
“差不多。”宋北生说,“我今年二十六,跟她认识十八年,她养我到十六岁。”
“啊。”陈驰应了一句,“那挺好。”
“我三舅姥爷躺在床上眼睛睁一下闭半月的时候说的话都比你有诚意。”宋北生笑着说,“他那会儿不开口都比你会说话。”
“操。”陈驰乐了好一会儿,“实话说,生哥你呛人精专业的吧。”
“哇这都知道了,好棒棒哦。”宋北生语气挺欠的说完这句,就收敛了笑意。他眉骨天生有些凌厉,瞬间就挺有点儿压迫感,“行了不扯了,有些东西我先跟你大概讲讲吧,你好早点有个想法。”
他从抽屉里拿了一本册子和一支笔,边写边说:“房租这两年都是是这样算的,一个月八百,一年一签。水电是院儿里全部人摊,屋内电器如果不是年久失修,出问题是自己的事儿,不过你那屋我已经给全部翻新了,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你自己的事儿。网络很好,宽带费我交,但是网线得自己拉,你要是现在决定下来,我可以给你拉,再晚就自己来。其他有的没的你可以从合同里看。”
听着宋北生说这一串的时候,陈驰其实没太理解,或者说意思都知道,就是没那个概念。
房租还好,也知道这个条件,又是这个地段,一个月八百真的挺便宜。
但是其他的,就是蒙。
没别的。
就很蒙。
他以前租房的流程,就是定房间,然后从卡里扣钱,有时候懒得挑了,也试过直接在酒店里一住两个月。不是说真就不食人间烟火到不知道有水电网被套这些事儿,就是这会儿一听宋北生提,还是会有种“啊——”的感觉。
挺蒙的,但也不至于不知所措。
最多也只是有些踩不着地。
那些或远或近的所谓生活,在这之前是隔了一层雾,只能迷迷糊糊的看见个大概,现在应该是已经摸到了个边儿。
很新鲜,也很茫然。
是种很特别的体验。
他在想这些的时候,宋北生就在一边写。
写的什么不知道,但是给出了一片足够安静思考的空间。
陈驰很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笑了笑,问了句:“要是你合同上坑我怎么办,我能先找个律师看吗?”
“随便,不过提醒你一句,从这边儿到中心商业区的三流律师比三流混子还多,祝你好运。”宋北生把小本本往他跟前一放,然后冲他笑了一下,“或者你等成名之后,把这段惨痛的经历写进自传里,我觉得这个方法会靠谱一点。”
陈驰看着他在小本本上画的那个小人,没忍住乐了一下。
是一个火柴人。
画得挺好的,动作活灵活现,甚至还能感觉出点儿神态来。
那小火柴人盘腿坐在地上冲他招了招手,坐姿跟刚刚看照片的宋北生一模一样。
小手边上还有个特风骚的俩小写字母。
“hi~”
还挺可爱。
“行吧。”陈驰笑着说,“合同拿来。”
“等吃完了饭的。”宋北生说,“或者明天再签,这个点了,打印店不知道开没开。”
“也可以。”陈驰说,“不过这事儿先别跟宝儿讲,没真的签完合同就别讲,到时候怕出变故。”
宋北生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哎。”陈驰低头笑了一下,“我这种男人啊。”
“操。”宋北生也没撑住,笑得挺厉害,“要点脸吧,驰哥!”
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宝儿已经在吃了。
坐得很直,但是腿整个盘在椅子上,总之是挺牛逼的坐姿,普通人没法这么吃。
而且吃得还很专心,他俩开门的声音都没能让她回过头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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