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轻笑:“可是,章首辅扶个傀儡上位,不正因为他自己不想篡位吗?”

瑞安公怔住了。

杨景澄上辈子咽气的时候,储位之争华阳郡公已站上风,他虽不知最终结果,但至少表明,十年后章首辅都还在为权倾朝野而努力,并没有剁了杨家自己上位。

杨景澄想,很可能不是章首辅不想,而是不能。一则杨家暂没出个丧尽天良的昏君,大势未去;二则章首辅名望不足以支撑他篡位;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恐怕章太后未必想让章家上位!

章太后无疑是有野心的,她既不肯似寻常太后那般在佛堂念经,非得把手伸向朝堂的角角落落,那必定是个好弄权术之人。

自古以来太后临朝的不少,尤其是皇帝年幼时,太后若没点手段,只怕母子性命难保;可自古以来未曾听过公主执政的,再擅权的公主,也只能躲在幕后,没有屹立朝堂的资格。

是以,章太后盼着娘家昌盛,却绝不可能允许章家取而代之。她姓章,可她是杨家人。朝堂两派,从来是太后系与永和帝系,而非章家与杨家。

那局势便十分明显了,只消章首辅篡不了位,待他老了死了,章氏一系群龙无首,还能掀起什么浪来?杨景澄想,华阳郡公的崛起,很可能与章太后等人精力不济有关。

今日华阳郡公突然出手相助,显然是向瑞安国公府伸出了橄榄枝。他眼下未必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可想把锦衣卫牢牢抓在手里一点不奇怪。而对现在的杨景澄而言,加入锦衣卫无疑是从后宅走向朝堂的最佳途径。

首先,锦衣卫无须像六部五寺那般考试。最初锦衣卫乃皇帝的仪仗队,挑选长相端正的官家子弟担任,只后来慢慢变了味。但至今保留着传统,皇帝有时候想奖赏某个官员,便命其子弟入锦衣卫,算是有了出身;

其次,锦衣卫指挥使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子,又是自己的堂兄,现打好关系,将来必然平步青云。到那时,他自立门户,凭自己的本事做国公做郡王,瑞安公的爵位让与弟弟又何妨?

瑞安公细品着儿子的话,越品越觉着有滋味。今日儿子带给他的惊喜太多,或许,放他出门闯荡亦是不错的主意!横竖,比在内宅厮混着强!

又想了许久,瑞安公还是叹了口气道:“锦衣卫不好混呐!”

杨景澄心中一喜,这是松口了!赶紧道:“混不下去便回家来,皇伯父不会看着我饿死的!”

“也罢。”瑞安公心知年轻人想出去闯荡的心是拦不住的,做老子的只得替他把把关,于是道,“华阳郡公如今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品级不高手中却有实权。你年纪轻没脸面,找上门去不过自取其辱。我亲自下个帖子与他,也是尊重他的意思。”

杨景澄顿时喜笑颜开,对瑞安公躬身行礼:“谢父亲!”

瑞安公摆摆手:“我是你老子,替你谋前程有甚好谢的。只你将来在外头行走,需得把往日在家的脾气改了。切记与人为善与己为善!虽说混不下去了不至于饿死,可既出去混了,为父可不愿你灰溜溜的回来,叫人耻笑,明白?”

杨景澄暗自苦笑,小时候的脾气早磨没了,他现在是老好人一个!

父子两个商议完毕,瑞安公已有些乏了。杨景澄很有眼色的退出了瑞安公的书房,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早,搓了搓手,觉着今日的铲子尚未挖够土,抬脚就往正院后头找楼英去了。

说来楼英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幼父母双亡,小时候抱着妹妹,被虎狼般的远房叔伯们吓的不轻。好在章首辅没忘了庶女,过节派人送礼时发现庶女竟病死了,家里只剩两个孩子险些被人生吞活剥。章家豪富,去送礼的仆从们眼界也高,压根看不上楼家的三瓜俩枣,抱着两个小主子径直回了京,楼家的家业权当喂了狗。

楼英兄妹统共在外家住了一宿,第二日便被接进了瑞安公府,当宝贝似的养了起来。可瑞安公夫妻只面上和睦,许多年来瑞安公只扮好姨父,未曾正经教导过半分。

而章夫人个内宅妇人,一味只知道溺爱,冻了病了饿了衣裳不鲜亮了她清楚的很,可男孩儿在外行走的法门她是半点不知。以至于许多年来,楼英在人情世故上也就比杨景澄略好些。现成的,家里统共两个哥儿,且年纪相仿,这么许多年来竟没玩在过一处,可见章夫人真不太会教孩子。

吃过亏的杨景澄当然知道养在深闺是什么模样,亦知道楼英的心思。于是他抬脚冲进楼英的屋子,径直开口道:“哥哥,我说服父亲让我入仕了,我们兄弟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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