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在地面投下一道细长影子,接近一米九的身形昂藏挺拔,连影子也不遑多让。

他一面走近一面扶了扶镜框,平日总隔着疏离的镜片下,此时正盛着春风融雪般的柔和。

盛夏炎热,树上蝉虫躁动不止,时有微风拂来也携着几分闷热。

池潇不是个怕热的人,此时此刻,竟不知为何,在徐书丞大步朝她迈近的时候,心头一鼓一鼓的,像是树上的蝉跑到她心头去了。

有些燥。

“发什么呆呢?”温厚手掌轻轻落在她发顶,只碰了两下便往下移动,揽住了她的肩。

好一会儿,池潇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的礼物呢?”

男人失笑:“放在家里了。”

他揽着她走到车边,一面问道:“接下来几天你没课了,我们直接回家?有东西要拿吗?”

池潇每学期的课表徐书丞那儿都有一份,对她的课程了如指掌。

没有被手机听筒过滤的低音炮威力惊人,池潇的耳朵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这越发坚定了她要戳出一个“徐书丞”的心!

“有,我去拿了就下来。”

说着,她退开男人的怀抱,正要往大门方向走去,又被拉回来。

这回他不是揽着她的肩,改成了搂着她的腰。

“我陪你一起。”

他依旧穿着妥帖的西装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是刚从工作中抽出身的状态。

清冷眉眼幽深似海,仿若未曾将眼前一景一物纳入眼底,唯独低眉垂眼的霎那间,映进了身侧女孩的影子,是真真切切的。

池潇在这儿的房子徐书丞来过,虽然次数不多——那时他还在国内国外辗转,指纹密码也录了一份。

就像他名下所有住过的房产一样,池潇既有钥匙也有指纹密码。

“你等我两分钟,我拿了电脑和东西就来。”

池潇习惯性先换了拖鞋,正准备绕过玄关时,徐书丞一面摘下眼镜放在玄关柜上,一面将停留在她腰间的手掌加重了几分力,轻而易举将她身子扳过来。

她茫然地仰头,只来得及看到他眼底浓重的墨色,便被掠夺了呼吸。

……

池潇去书房里拿自己的电脑顺便收整羊毛毡工具时,徐书丞熟门熟路地去卧室转了一圈。

两百平米三室两厅的结构很宽敞,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加一间书房。

次卧本来是给池家人留的,但池潇单独住进来后还算适应,他们便不常过来了。

倒是当时在国外一边读书一边工作的徐书丞定期回国时,都会来这边看她,一来二去便顺理成章在次卧住下。

几个月没来,次卧也没怎么变,他以前留在这儿的几件衣物洗净熨好妥帖地挂在衣柜里,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主卧是只有女孩单独生活的痕迹。

转去书房,徐书丞自然而然地拎起池潇收拾好的电脑包,顺手又拿走了她手上那袋类似于礼盒的东西,单手一起拎住,腾出一只手牵她的,“带的什么?”

“手作工具。”池潇对他毫无隐瞒,“我最近在学做羊毛毡。”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出门。

徐书丞对她的兴趣一向很捧场,饶有兴致地问道:“学得怎么样?”

她唇角微微往下压,自然上扬的眼尾似乎也有些耷,是苦恼时惯有的小动作。

“不太好。”

宽厚的手掌裹着她的手,她习惯性地两手握住,把徐书丞那只手当成什么有趣的物件似的,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扒拉着软骨纹理。

“我做人偶不太行,不像。”

一手拎着东西,一手被她当玩具,徐书丞这会儿也没法子摸摸她的头给予安慰,只能顺着她的动作捏了捏她软软的指骨,语气柔和而包容:“没关系,慢慢来。”

“做得丑也没关系吗?”池潇轻轻歪头,注视着他时一双眼眸明亮而认真。

分明是极妩媚的轮廓,却透出最单纯的神采。

徐书丞失神须臾,黝黑瞳孔颜色渐沉,收力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没关系。”

有了保证,池潇卸去心理负担,不再怕徐书丞看到自己带回流光公馆的盒子里装了好几坨“徐书丞”失败品,打算回去就总结经验教训,必要时参照一下真人,好好戳出一个完美的人偶来。

不过……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

回到流光公馆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真人徐书丞比人偶徐书丞还难搞,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拆自己那一屋子的礼物。

夜色阑珊的深夜,流光公馆四周的路灯映出一片昏黄静谧,玻璃门窗内暗沉无光,唯有三楼主卧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从亮起那一刻到现在,一直没有熄灭。

“有没有想我?”

餍足的男人伏在女孩耳畔,素日清冷被火灼成最原始的渴望,连温和包容的瞳孔也染上掠夺的颜色。

“想……”池潇很累,累得只能趴在徐书丞怀里,无意识地顺从他的意愿,亦或是遵从本能,说出他想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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