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林小西带杨玉清回家。在医院休养一周,精神状态还不错。
早上,林小西做些清粥小菜,中午煲汤,晚上也以流质为主。晚饭后,两人到校园的湖边散散步。假期中的湖边,人迹罕至,几乎可以算是荒无人烟了,正合两人的心意。
微微的运动,脸上沁出细汗。林玉清的脸,像是蔫了后又用水泡回来的青菜叶子,重新打起了精神,只是嘴唇还是苍白着,没有血色。
“小西,你看这湖,平常总是有人,就是一副娴静温柔的样子,现在,荒凉一片,都有点面目狰狞,有点可怕了。人也一样啊,本来以为亲如骨血,可以一世安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形同陌路、无情无义了。”
“改变总会要求人们去适应,尤其婚姻这种重大改变,重新适应会困难很多。”
“那有没有不变的东西呢?一生一世,永恒不变的?”
“玉清你看看,人也好,事也罢,世间万物,有哪一样是一直不变的吗?一天要昼夜更替,一年要四季变换,月亮要阴晴圆缺,海水要潮涨潮落,植物要发芽、开花、结果、枯萎;动物要生老病死;万物要成住坏空,你想想,有什么是能够一直不变的。如果真有,也只有一样,变,就是唯一不变的事。”
“为什么我现在才懂得这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杨玉清有点陌生的看着林小西。这个朋友,向来话少,不爱交际。在所有的场合中,自己一直是引领者,似乎要关照着她才行。可是现在,自己反倒像个无知的孩子,等着她的指引。
“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干什么呢?看看书,瞎捉摸。”林小西不以为然。
可是,杨玉清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距离,这种距离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她清楚的是,婚姻中的15年,和不婚主义呆在职场中的15年,造成了巨大的差距。
杨玉清的沉思和安静总是让林小西心疼而又不安,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耐受她的沉思和安静。成长总是充满疑惑、未知、反复、痛苦。
“我们的同学聚会是不是快到了。”杨玉清话题突变。
“嗯,这个月底。”当初,同学们为了记住开学季的感觉,特地把同学聚会选在了八月底,正式开学前的几天。
“我们去吧。”杨玉清建议。“我想去。”怕林小西不答应,特地强调一句。
“是什么原因让你想去参加?”林小西有些不解,两人以前很是嘲讽同学聚会,除了“锦衣不能夜行”式的炫耀,同学聚会联络感情的功能似乎越来越弱了。
“过去旧时光里的人和事,都让我渴望。”杨玉清幽然一叹。
“行,咱们都去,不但去,还要好好准备。”林小西牵住她的手,两人像小时候那样相视一笑。
林小西所说的“好好准备”看来对杨玉清是有益的,忙起来,就有了精神头。她们先去理发店换了发型,所有的改变总让人想要“从头开始”。林小西一直短发,只是修了修。杨玉清喜欢温柔知性的长卷发,这么多年没换过。这次一狠心,也换了短发,脸上的憔悴和苍白,反而显出清秀端庄的样子。
杨玉清腕上的伤好了,但留了疤,像条淡红的肉虫,有点恶心。下意识会有些躲闪,想把手腕藏起来。
林小西带着她,七弯八拐,在一条很市井的小巷子穿行,停在了一家小门店门口,进去一看才知道是纹身店。
“纹不纹,你自己决定。”林小西示意她。
“纹,那就纹吧。”杨玉清把手伸出来,偏爱完美主义的她,真是有点无法直视这道疤。不加思索,杨玉清选了莲花图案,用蓝色覆盖,一朵蓝莲花。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许巍的《蓝莲花》爆火,“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属于年青岁月的憧憬、梦想、人生一望无际、无限可能的激情,这一切,也曾经让她激动、雀跃。可是,大学刚毕业就怀孕,她只好关上了那扇门,别无选择地走进了婚姻和家庭。
如果能够预知今天,那时就不会那么选择,可是,生活的剧本,谁又能预知呢?每个人在做选择的时候,总会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是向着幸福的。
多年之后,郑钧的《摇滚藏獒》用了这首歌作为主题曲。那只藏獒波弟是梦想成真的藏獒,而自己呢,就只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关于衣服,杨玉清和林小西有了点小分歧。林小西要拉杨玉清去买身新的,杨玉清觉得自己以前的衣服还能穿。
“人家都旧人换新人了,你还不舍得旧衣换新衣啊。”林小西一急,有点口不择言。
“没必要花钱,又不是没有象样的衣服穿。”
“我送你的。”
“你的钱也是钱啊。”
“开学后我更努力地搬砖,再赚回来,行吧?”
“行了行了,我买。”杨玉清知道,和林小西争,永远是自己妥协。
一番周折,两个人总算是把行头都打点好了。杨玉清经过林小西的悉心照顾,气色也渐渐恢复,只是那眼神依然飘忽,常常不聚焦,像灰烬一样死寂。
只要身体先好转,心理总会也跟着好起来。林小西开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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