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日春风过,嫩柳抽枝,梨花簌簌,燕子回笼;还是秋日凉风起,橘子红了,枫叶满地,枝头雀飞。

不然时间怎地过得这样快?小清嘉怎地一瞬间就变了样?像抽芽的柳条,突然就舒展开,幻化出柔美的曲线?

脑子里旖旎的风景不时闪现,叶简并没有试图控制想法和情绪,她知道想法只是想法,不过是语言文字的合集而已,如果过度关注反而会越陷越深,不自觉地暗示自己想法是真实的。

但早上的画面仍会不时闪现在脑海中,她尽量用华丽的文字矫饰,将画面与文学意义上的布景联系到一起,好使自己从无意义的空想中脱身。

只是……

画面太有冲击性了,解离就像没效果一样。[1]

叶简叹口气,从文件袋里拿出《看不见的华国中年》手稿,一面慢慢翻着,逐字逐句检查纠错;一面又忍不住回想昨天的意外。

《看不见的华国中年》是叶简跟着项目组奔波七年的劳动成果,在一大堆学术期刊论文之外,是一本笔调温情的科普书籍,较为侧重讲述华国底层中年群体的一些生活和生理状态。

叶简是书籍主笔,她的导师曾童欣算是半个编辑和合伙人,不仅帮她矫正和修改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偏差,还帮忙联系相熟的编辑帮忙出版宣传。

本来都谈好了,合同都在拟定了,由传媒巨头江川出版社出版和营销,叶简只要等高层商量好,到时间把稿件全文发过去就行,后续事宜都不用她操心。

哪成想好事多磨,前两周编辑突然通知她说这本书没有价值,公司不准备投资出版。

叶简托导师曾童欣试探口风,曾童欣问了好友,对方只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书被高层注意到了,强烈反对出版,说是扰乱社会|秩序。

“什么扰乱社会|秩序!我看就是影响他们割韭菜!这么好的书凭什么不能出版?咱们华国就缺少这样的,切实关注底层人民的书!”

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导师气冲冲指天怒骂的样子,叶简抿唇微笑,又觉得有些抱歉。

跟着老师这么久,承蒙她照顾多年,本来想做出点成绩,成为让她骄傲的学生,没想到只是给老师惹了更多麻烦。

编辑和老师说要先放一放,过段日子再提一提,看看能不能出版。老师这么催我回来,倒也不怕我心里难受,想东想西的。

因为书籍出版的变故,还有视频改编的纠纷,叶简就被曾童欣催着先回临安。

她走的时候,曾童欣的项目也基本到了尾声,就等整理调研数据,发论文,上期刊,然后拿奖升职了。这些能争取名利的活计,叶简没多大兴趣,曾童欣手下又还有很多研究生师弟师妹们等着靠它毕业拿奖。

所以,叶简也就没多矫情,和曾童欣打了声招呼,便提前从兰州回临安。

她来的时候,听温兆兆说得好听:工作给你找好了,房子给你敲定了。就连你的小朋友时清嘉现在也功成名就、新欢不断,早就不再执着于你。这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平静生活吗?

是啊,多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一座山扔进去都不带起波澜的。

听起来一切都好,事事顺心。

可怎么一回来,就处处变了样呢?

编辑没再联系她,咨询师的职业生涯几乎要从头再来,付了定金的房子跑单了,就连……就连认定不会再有联系的小清嘉,也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她的人,就是和她有关的事、物、信息。

叶简放下书,思绪纷杂烦乱,忽然觉得自己在一步步走进看不见的陷阱里,像一只煮在温水里的青蛙。

早晚要跌落深渊,或被端上餐桌。

在想些什么呢?怎么越跑越偏了,书没翻几页,脑子倒是转了不少圈。

叶简失笑,揉了揉眉头,一抬头,看到温兆兆从组长办公室里出来,正朝着她走过来。

她拢了拢头发,将手稿合上,抽出工作台上的准备的培训课程书籍,做出翻阅的姿态。

“小叶子?”温兆兆站到叶简座椅后,问她,“你昨晚没睡好吗?书都拿反了!”

叶简回头,略有些羞涩地将培训用书扶正,“那倒不是,昨天睡得挺沉的。”

“那你怎么神思不属的?我在办公室瞅你好几眼了,你完全没反应。”

“我在想事情。”

叶简把椅子往里移一点,好让温兆兆有地方站,“我昨天和小清嘉去星巴克,点了杯无咖啡|因的摩卡咖啡,结果那店员好像给我弄错了。我喝完咖啡整个人困得昏昏沉沉的,睡得很熟,起得也挺早的。”

“不会是时清嘉故意的吧,你醉咖啡的体质她肯定知道,也许就是想作弄你。”

“怎么会呢?”

叶简眼前闪过时清嘉湿漉漉的胴|体和那贴在蝴蝶骨的黑发,她耳尖腾地红了,默默摇头,说,“小清嘉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讨厌一个人,也不会用这种小孩子手段。开玩笑,捉弄人什么的,她小学时候就不屑用。”

“好吧,就你懂她。”

说着,温兆兆捂住嘴巴,往后退几步,又突然逼近。

“啊这!”

叶简被她弄得心里一慌,瞪着眼睛看她,“怎么了?有虫子吗?在我身上?”

“虫子倒是没有,但,这个可能比虫子要更吓人点吧?”

温兆兆转转眼珠子,精灵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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