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了噩梦。只要我的梦里出现“松岐智守”这个男人,那么这个梦无论性质如何,都会变成令我害怕的恐怖的梦。梦的舞台是一个满是灰烬的钢铁废墟,简直像是墓园一样,周围都是黑黢黢的。松岐智守就站在一根粗壮的电线杆子旁看着我,如同小丑般露出弧形的微笑看着我。

在听到一声尖利的女人的叫唤之后,我从噩梦中惊醒了。

床头柜上摆着的闹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00:45.才半夜呢,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缝隙中射进一束从外面而来的光。那是一束不健康的、带着某种荧光的绿光,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路灯撞上葱密的树木形成的。

我决心去上个厕所回来后再睡觉,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我又转去两个孩子的房间看了一下。都睡得很熟,那由多睡得不是很踏实,一只脚落在外面。我轻轻地走进去给她盖好被子,没想到下一步碰到了什么攀附在地板上的某些柔软的生物。

那个生物发出了“呜”的一声。

我的困意顿时就离开了。明明说好了不能让奶油睡到房间里来,我睡觉之前还有确保小狗在纸箱子里来着。谁能想到它如今会出现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是奶油自己跑进来的还是那有多违抗约定偷偷抱进来的。

也许是两个人“意气相投”然后趁着我睡觉的时候一起进去的。

啊,年纪小的女孩子老是这样的。

好在奶油并没有大声叫唤,那一声“呜”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合上门的时候还又回去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由多在我离开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不过后来就没看见了,那大概是错觉吧。

过了几个钟头之后,太阳渐渐地升起来了,我得起来给他们两个做便当。其实我最近几天一直害怕那由多因为这次的事件、上次的事件被班级里的同学排挤什么的——我被辞退的原因有可能会被某些人传播出去。比起等,我更担心年级更小的那由多。但是呆在家里的她总是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想要的东西多得永远数不清,但是从来都没有表露出什么被人欺负了的表情。

“她不在乎的。”每当我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等就会这么告诉我。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最近有个传过来的宗教还是教派,似乎是叫做飞天意面神教?据说它的教义里就有一条“主(信奉的神)不在乎”这样的句子。

“而且,像那样的男人死掉就是死有余辜。”等用平稳但是充满爆发力的声音说道。

等他,总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身为妈妈的我都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在把那由多送到星云小学之后,我就无事可做,只能回家来做家务了。单纯的做家务又十分无趣,所以我就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做。我很喜欢看新闻节目,但是又很讨厌看新闻节目。会放到新闻上的东西,总是破碎的、夹杂着一些无法理解的感情,悲伤的事情,痛苦的事情,愤怒的事情,我无能为力的事情。

在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去打理桌上的果盘的时候,电视上刚好放到最近的虐童新闻。说是有一些家庭为了得到政府下发的协调补助就去收养一些没人要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偷偷地虐待致死后又可以去领养新的孩子。上一个孩子死掉的时候只要稍微流两滴眼泪就可以勉强过关了,那种孩子多得连全日本的福利院都装不下。

我又继续收拾茶几,然后在茶几下面发现了一个饼干盒。我摇晃了一下,发现里面好像有一些会发出咚咚响声的东西。打开来一看却发现里面是两份纸质文件。

……收养协议书?

在看到这几个字眼的时候,我的心中就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打开来看过去的时候,我却看见了令我目瞪口呆的内容。

中岛敦,男,十三岁,领养于6月6日,浩美福利院。

奈由多,女,六岁,领养于12月13日圣诞节,浩美福利院。

文件上面附着他们各自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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