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允回家才看到自己的左脚的大脚趾肿起来老高,脚指甲里积满了青紫色的淤血,可怕地翻了起来。

但他刚才还能走路,说明没伤到筋骨,只要不是严重到要骨折上石膏,他就不会去医院。

还好之前给肖飒买的外伤药还有剩下,他翻出来给自己上了药,包着脚洗了个澡就匆匆睡下。

既然想好了要重新开始,他明天一早就还要早起上班,不能迟到。

生活就像是受伤的脚指甲,会淤青坏死,但只要有时间,也会脱落,长出新的,健康的指甲,继续保护下面的嫩肉。

这个过程可能漫长,可能疼痛,就像失恋一样,但早晚都会好起来的。

邹允在睡前又提醒自己一遍,不过就是失个恋而已。

朋友圈里公司的女同事不也经常发鸡汤段子吗——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遇上过几个渣男呢?

他不年轻了,但肖飒,是初恋。

这一夜睡得太晚了,他早起还瘸着腿,得早点出门上班,经过小区门口时见到有几个人围观,也顾不上去看看。

跟一群人凑热闹,也不是他的性格。

*

肖飒不记得自己是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他现在趴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自己的车窗。

“哎哟,怎么这么多烟头的啦,这个抽烟是不是也会抽醉掉的呀?这样都叫不醒……”

环卫大妈敲了半天的车门也没有反应,车窗玻璃贴了膜,外面的人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看着驾驶室外的一地烟头,她觉得车里应该是有人的。

邹允租住的房子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了,房东自己隔出来的小套一,这里离市中心远,住的大多是些老街坊;大家一大早出门买菜晨练,发现小区门口停着辆豪车,都停下来看两眼。

肖飒和沈笃不同,他并不喜欢那些张扬鲜艳的跑车,虽然很多老年人未必认得出这是什么车,但豪车的漆都比一般车亮,和老旧的小区以及周围灰暗的色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听见动静从方向盘上爬起来,伸了伸以及被压麻了的小臂,缓缓摇下车窗。

“你看,你看——我就说是有人的吧——”环卫大妈见状,跟身边围观的老头嘀咕了两句,然后勾下头来对肖飒说:“小伙子呀,你这个车不可以停在这里的,等下交警上班了,是要贴单子的呀!再说了——”

“你挡在这里,阿姨没有办法扫地了,你看看你这外面,脏得哟,等下领导过来检查,阿姨是要扣钱的!”

肖飒人是醒了,但脑子还有点晕,他低头看见驾驶室的窗外扔满了一地烟头才明白过来。

他点点头跟还在耳边絮叨着的环卫大妈说了声“对不起”,正想着是应该掏点钱还是赶紧把车开走时,看见人群外走过个一瘸一拐的熟悉身影。

“滴滴”两声鸣笛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赶紧一脚油门追了出去。

邹允习惯了低着头走路,路边的人和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更何况他今天腿脚还不方便,更不可能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肖飒开车跟着邹允,这会脑中的意识才逐渐清醒,就看见邹允拐过转角,走向路边的公交站。

他远远把车停下,亲眼看着邹允上了那趟37路车——

那是邹允上班的方向。

昨晚闹成那样,邹允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上班去了?

他气得一拳垂向面前的方向盘。

*

银滩路的酒吧一条街是观海市出了名的高消费场所。

观海市临海得名,而银滩则是地如其名,这里几家最出名的酒吧都能看到月色下如银的海滩。

在劲爆的音乐下,这里每天接待着数以万计的年轻人,他们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并没有心情看看窗外的风景。

沈笃是个例外,不过是被迫“例外”的。

“这里是给无聊的人寻开心的地方,也是给难过的人买醉的地方——”他把手里的半杯酒放在窗台上,“你从进来就一张奔丧的脸,干嘛呀?”

肖飒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碎了,他不喜欢这种地方,更不明白沈笃为什么把这里当家。

他看着不远处包厢里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就着劲爆的音乐扭动腰肢,醉生梦死,就觉得心烦。

“怎么啦?看上了哪个?”沈笃掏出一根烟点上,贱兮兮地撞了撞肖飒的肩膀,“兄弟给你安排上!”

一屋子的小男孩,在肖飒眼里长得都差不多,个个白、幼、瘦——

沈笃这些年的品味看来没有变过。

他也就在这一件事情上专一了。

肖飒抢过沈笃刚点上的香烟,冷冷地说:“你自己留着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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