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像打发小孩儿似的。

阿檬近距离见着他,突然依依不舍,拖长语气说废话:“……那好吧。如果你要玩,随时下来,我们都欢迎。”

她慢吞吞下楼,走姿摇曳,似要给楼上的人留下一个难忘的背影。

只可惜蒋阎在她转身的刹那,就利落地合上了门。

*

大家围坐成一圈开始抽牌,姜蝶运气不错,第一把就拿了个带身份的好人牌,女巫。晚上可以睁眼知道被杀害者的信息,决定救或者不救。

“天黑请闭眼。”

姜蝶闭上眼,等待“上帝”叫自己,一边贼贼地竖起耳朵,试图从掩人耳目的背景乐里听到狼人们的动静。她视力不好,但听力很强。

可惜,狼人们很缄默,唯一听到的场外信息是一下隐隐约约,房门被打开的声响。

“女巫请睁眼。”

姜蝶睁开眼,茫然地愣住了。

还真是沉浸式游戏,为了营造天黑的气氛居然把灯都关了。

她有夜盲,对光源非常钝感,因此闭上眼感觉不到刚才关灯的变化,这回儿睁眼迅速就抓瞎了。条件反射地抓住身边可以依附的东西,这么一抓就抓到了盛子煜的胳膊。

盛子煜知道她的夜盲,稍愣了愣,没什么反应地任她抓着。他刚才就已经感知到灯被关上了,但没想起身旁的这个人感知不到。

但姜蝶意识到抓了他的手后,很快就缩回手。

“上帝”却不知道姜蝶的情况,伸手比了个数字:“今晚这个人死了,你有一瓶解药,你救吗?”

姜蝶只能通过声源判断大致的方位,她面向那个位置疯狂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清。

“上帝”直接以为她是见死不救。

“行,我知道了。那有一瓶毒药,你要毒吗?”

“毒啥毒!我意思是我看不清你比的数字!”

被急到的姜蝶脱口而出。

“……”

众人哄笑,你女巫怎么还在夜里自曝呢!

姜蝶慌忙闭嘴,已经晚了。

她忙不迭解释:“我是因为夜盲看不清,能不能麻烦别关灯呢?黑不溜秋的多可怕。”

大灯被打开,姜蝶眩晕地闭上眼又睁开,发现她刚才焦急吼的那个方向,正巧站着一个人。

是蒋阎。

他手上握着一个马克杯,刚才她听到的开门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姜蝶懊恼地用抱枕挡住脸,刚才丢人的傻样一定都被黑暗中的他收进眼底。

此时大家都注意到下来的蒋阎,阿檬惊喜地嚷嚷:“你来加入我们吗?”

“我只是接水。”蒋阎摇了摇手中的杯子,视线扫过埋在抱枕下的脑袋,“但看你们玩挺有意思。”

“你没玩过?!”阿檬的眼神仿佛看到山顶洞人,在当代大学生人均精神狼人杀一级学者的程度,遇到一个没接触过的简直太稀奇。

“那跟着我们玩一把呗,真的很好玩的!”她对蒋阎更加感兴趣,趾高气扬地横了一眼饶以蓝。

饶以蓝纵然觉得被将了一军,但其实也挺矛盾地想蒋阎一起玩,撇了撇嘴没吭声。

蒋阎沉吟道:“那我就玩一局。”

“来来来!”

他一说要来,一呼百应。不知不觉间,蒋阎竟已轻易俘获了在场的人心。

大家都示意蒋阎可以坐自己旁边,饶以蓝和阿檬更是卯足了较劲,蒋阎置身事外地走到盛子煜旁边,拍了拍他:“我在你这里插个座。”

盛子煜和中间的男生当即分开了空隙,让蒋阎坐下。

坐在盛子煜另一边的姜蝶不自觉揪紧了抱枕,她微微摇晃身体,越过盛子煜看了一眼他。

蒋阎支着下巴,正认真地听着别人给他讲解规则。侧脸的轮廓迅速压过身旁的盛子煜。

姜蝶就着看了一眼的姿势,视线划到桌上的零食,若无其事地勾了一包回来,偷看得一点不留痕迹。

她撕开杏子干刚吃进一颗,蒋阎就已经迅速消化了游戏规则,明白了来龙去脉,第二局开始了。

这一回,姜蝶又抽到了身份牌——和上局立场相反,是杀人的狼人。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确认自己的同伴。”

姜蝶抖了几下眼皮,缓慢睁开,扫视了一眼全场,只在对面看见了另一个睁眼的女生。

还有一个呢……?狼人应该有三个。

她忽然心口微动,再度探出身体,对上了蒋阎漆黑的眼睛。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看过去,一言未发,但眼睛彷佛在打招呼说,你的共犯是我。

他们视线正正对上的电光石火,整座大厅忽一下,再次陷入黑暗,毫无预兆。

姜蝶面前,蒋阎的脸孔就这么消失了,周遭陷入一片无措的黑。

她心头一惊,刚想去抓住点什么,有只手主动从旁伸过来,先抓住了她的。

……是盛子煜吗?是他吧。

她微颤的指尖碰上他,他的手一顿,揉开她蜷缩的掌心,食指顺着曲线滑下去,轻轻挠了两下。

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不用怕黑,我在旁边。

姜蝶惊讶不已,侧过头去看盛子煜,纵然什么都看不见。

……这还是那个盛子煜吗?!

她从未感受过他如此内敛又充满保护欲的一面。

时间其实只是流逝了几秒,却被她的感官无限拉长。

“不是我关的灯!这是不是停电了啊?!”

“上帝”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纷繁思绪,也打断了他们交缠的手。

他的手突兀地抽了回去。

残留给姜蝶的,是顺着掌纹隐隐蔓延的复杂和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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