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雷声里,巨蛇的动作停住了,烤肉的香味混杂着焦味弥漫开。

被雷声所惊,原本还在不断冲击的鸟群扑棱扑棱着翅膀,四下散开。

“呸!让你想吃老子!老子是你吞得下的吗!”

左月生身上的衣服东一道西一道破成了乞丐装,他一边得意洋洋地跳脚大骂,一边翻出了把剥皮刀。

陆净惊魂未定地从他背后探出头。

叶仓快速地从树干上跳了下去,几个起落赶到大蛇的尸体边,失魂落魄:“怎么回事,不可能啊。”

仇薄灯跳下来。

他刚走近看看被炸死的蛇长什么,左月生就手起刀落剖开了大蛇的腹部,想要剥了皮带走。鬼知道这蛇平时吃的是什么东西,身上臭不可闻,电焦后鲜血糊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比死人还难闻百倍的味道。对嗅觉过于灵敏的仇薄灯而言,简直好比有人凭空扔了枚生/化/手/雷。

“左胖!回去后你死定了!”

仇薄灯猝不及防,险些直接吐出来。

刚刚又挥剑又是蛇口逃生,都没把他练趴下,左月生一刀直接把他呛得头晕脑胀。仇薄灯“咻”一声,蹿到了高处上风口,坐在树枝上,按着胃部足足半天才缓过来。

两枚蕴雷珠余威犹在,一时半会四下寂静,不论是鸟还是蛇都没有再过来。

仇薄灯索性靠在树杈上,抱着剑一边望风一边休息。

“不是踩着木萝走就安全吗?”陆净蹲在蛇的尸体边,白着脸问。

“对啊。”

叶仓不能接受地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仇薄灯心中一动,想到了柳阿纫。

打心里把自己当成城祝司一员的叶仓被驱逐,天定的祝女柳阿纫被影傀缠身……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念头一掠而过就被他扔到了脑后,不论是不是巧合,他都不打算管。太一剑要是带他来这里,是指望他当什么超级英雄,拯救世界,那就完全是打错了主意。

他就是纨绔败类一个,人生目标吃喝玩乐。

就算十万二十万人都死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侧过头,仇薄灯拨开银枎叶,看见不远处东街的方向隐隐有火把一点点聚集,朝这边过来。

“诸位,看起来我们真的要被追杀了。”他慢吞吞地说。

“什么?”

原本还蹲着琢磨能不能把大蛇尸体带走的左月生立刻跳了起来。

“找个地方躲躲,神枎这么大一时半会找不到。”

仇薄灯松开树叶,一撑树干,刚要起身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破运气。”

“快走快走。”左月生匆匆掰走大蛇的两根毒牙,见仇薄灯还坐在树上不动,急得催促起来,“仇大少爷,您还等什么啊?”

“等下,头发缠住了!”

仇薄灯气恼地应了一声,把头靠回树枝上,抬手艰难地摸索起来,想要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

左月生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想起仇薄灯这位“人才”自己给自己刨的那头乱发,瞬间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仇大少爷!别!您千万别自己解!”

说着,他就火急火燎地要赶过去。

“我来!我来!”

“滚!”

仇薄灯远远瞥见他那双沾满蛇口粘液的手,脸色瞬间一变。

“敢过来我宰了你!”

“小心背后——”

下边的叶仓刚帮着陆净把他的金网拆下来,一抬头瞳孔瞬间紧缩。

枝折叶落,银枎被强劲的气流携裹着像一线瀑布般从天而将,一道灰色的影子转瞬间袭到了仇薄灯头顶。双翼展开,巨大的阴影将仇薄灯笼罩其中——是一只迅如雷霆的大鸟!它像一根箭,穿障破碍而来,利爪骤张,抓向坐在树干上解头发的红衣少年。

叶仓吓得把眼一闭。

“禁。”

兀地里,有人清喝。

灰鸟、断枝落叶、自动出鞘的太一剑……

齐齐在半空定住。

清喝的时候,来人还在很远外的地方,声音落下后他已经提着灯,落到了仇薄灯坐的树干上。

雪青色的祝衣。

正是白天去过柳家的少年祝师。

正在和长发做斗争的仇薄灯一抬眼:“是你?”

少年祝师提着灯,朝他走过去。

下边,左月生停住脚步,退到其他两人身边,拿胳膊肘捅了捅陆净,小声道:“完啦!”

“你们怎么处理被当场捉住的违禁者?”陆净悄声问叶仓。

“捆了扔地牢里,祭祀的时候再……”叶仓划了下脖子。

仇薄灯耳尖,听到下面那三个傻逼的对话,目光刀子一般剜了他们一人一眼。三个人朝他摊了摊手,左月生带头一个挨一个在树干上一溜地排好——他们倒很有自知之明,见了刚刚少年祝师只一个字就让灰鸟现在还定在半空,瞬间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

某种程度上,姓左的胖子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不是没有道理。

“要杀要剐一会再来。”

仇薄灯懒得搭理下边的三个活宝,半低着头自顾自继续和头发做斗争。

“现在忙得很。”

纸灯笼被斜插在旁边的枎枝上,衣袂摩擦发出细响,穿着雪青色祝衣的少年祝师屈膝在仇薄灯身边半跪下来。他一伸手,扣住仇薄灯的腕骨,用了力但不至于过重,按到了腕上冰冷的夔龙镯,指骨微微陷进皮肉里,显得强势却又极力克制。

下边缩头缩脑蹲着的三个人缓缓地张大了嘴。

仇薄灯慢慢地挑起眼皮。

灯笼是用淡雅的宣纸糊的,上面用墨浅浅地描了依水而去的连绵山峰。蜡烛的光从里面投出来,把山和水的影子投到少年祝师的脸颊上,掠过颧骨,落进眼眸。

“不要动。”

少年祝师说,又低声解释。

“一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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