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的老脸一红。

在没把闺女嫁出去,陆母真看不出自己闺女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人,为了偷懒更是啥样的借口都能找,偷懒耍滑的名声甚至都传到了杏林村。

陆母的做人还可以,在杏林村的风评也不错,除了摊上不着调的闺女,陆母其实也没太多可以指责的地方。

偏袒老闺女是一回事,自己闺女的为人处事是好是坏,陆母再偏心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最初,陆母是真的有点羞愧心,可再多的羞愧,这流言也都听了好几个年头,是人都会麻木的。

到了后来,陆母甚至都跟着学会光棍起来。

总归女儿是朝好日子过去,懒媳妇就懒媳妇,只要别去人家当老黄牛就行了。

自从确定闺女的日子没啥问题,陆母早就不再关注陆秋在婆家的生活。

这人活得安逸久了,陆母确实没料到会在有一天,自己的蠢儿子竟然跑到她的面前,大声吼道:“娘,不好了!有人告诉我,小妹的公婆听说要把家给分了!”

陆母:“……”

振聋发聩的消息,直接把陆母震得是一个激灵,连手上正剥的豆子都洒了一地。

陆母脸上的表情堪称是精彩纷呈。

噩耗!

绝对是噩耗!

陆母醒神过来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接受实情,她又纠结了好半晌:“大柱,不会是你听错了吧?你妹子的亲家真的要把家分了吗?”

陆大柱翁声翁气道:“娘,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陆母:“……”老娘倒还真的宁愿你不靠谱一回!

陆母憋着气,还是知道大儿子是不会胡乱说话的,这下子老太太几乎是待不住了。

不过,因为怀抱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希望,陆母还是打算亲自把事情打听清楚,于是老太太赶紧理了理家里事,把该吩咐的琐碎事情,都逐一地交代到儿媳妇们的身上。

等确认儿媳妇都听明白,陆母这才慌张地随便收拾起东西,急冲冲地去找闺女探听消息的真假。

只可惜这趟地晃溜,注定没啥好结果可言。

回到了陆家,陆母霜打茄子的模样几乎和刘三婆子像极了,两个岁数不算小的当家婆娘,头一次有这么好的默契……

那就是——压根儿不想分家啊!

陆母一副痛心疾首,这闺女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死鱼眼的陆秋:“……”

便宜娘亲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直白,陆秋本来想扯出一个笑容应付都委实做不出来。

憋了半晌,陆秋最终还是忍不住学着原主的口吻:“娘,妳做啥这副德性?”

这话不问还好,陆母忽然哀嚎一声:“我可怜的秋宝,妳咋这么苦命啊!”

手上捏着银子的陆秋:“……”

两袖清空的陆家兄弟:“……”妹子手上有银子有田地,哪里苦命?

陆秋完全被陆母只差没有嚎啕大哭的作态给震住,陆母没发现自己把人吓到,依然沈浸在闺女吃糠嘢菜的妄想,一脸的愁云惨雾:“我的秋宝,以后再没有傻子给妳当驴使,妳的日子要咋过啊?”

陆秋差点被口水给呛着:“娘,妳胡说啥?”果然便宜的身子不好占!

一顶黑锅盖的猝不及防。

别怪陆母讲话不好听,这还真是原身灌输给陆母的,陆秋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陆母抹了抹伤心的眼泪,完全不知道便宜闺女的尴尬,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妳这孩子和娘还有啥不好说的?以后妳这没人可以使唤,可不就得往苦日子过去?要知道以前妳在家里,可没做过什么粗重活,偏偏分了家以后,啥事肯定都得自己来,砍柴挑水洗衣做饭,光想到这里,娘就替妳感到心疼。”

陆秋:“……”总算明白原身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头一次感受到啥叫慈母心,陆秋却忽然发现自己承受不住,这便宜娘的三观估摸被原身带弯习惯了。

陆秋尴尬的无以复加。

轻咳了两声,怕再听到惊人之语,陆秋赶紧扯着陆母,学着原主会有的表现,一副神秘兮兮道:“娘,我知道妳心疼我,可人家不是说隔墙有耳吗?我们这都还没有隔上一堵墙,妳这话也得小声一点,这要让公婆听见,这还得了?就算分家了,骨头还是连成筋,妳都把女儿的心思给戳破出来,以后想要扯个人帮忙都扯不到咋办?”

刘醒:“……”从没发现过自己媳妇还有演戏这本事!

转念一想,刘醒勾着嘴角,倒是明白陆秋的用意,这人的性格一时半会儿确实是不能变得太快。

当机立断,刘醒不晓得是带上什么心思,他在一旁像模象样地插话:“是啊,岳母。不管媳妇以前跟妳讲啥,妳可不能捅出来,要知道我大哥和三哥是著名的厚道老实,我们还想以后有事去麻烦他们。所以,方才的话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他们以后不打算管我们了,咋整啊?”

陆秋:“……”她男人奸滑模样,简直是唯妙唯肖。

陆秋其实有一些心虚,她与她男人的话,简直就像是周扒皮似的。

不同于变了性子的老闺女,陆母的偏心眼比刘三婆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压根儿没觉得刘醒这话有多么不要脸。

也不晓得是爱乌及乌,还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陆母觉得自家女婿除了不成器一些,其它的倒是没啥毛病,尤其女婿对自家闺女确实是没得说的。

陆母没发现自己其实早已被这两货给带偏了三观,更别说经过多年的偏心,这老岳母甚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得对,就算分了家,你们还是兄弟,打断骨头连成筋这话确实没错,是娘想错了,差点坏了你们的事,就是不晓得方才的话,有没有被人听见?”

陆母一副紧张兮兮地左瞧右瞧,仿佛是真担心闺女以后占不了别人的便宜,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其实,分家以后,陆家也是可以凡事帮衬一下闺女一家子,可这女婿占尽所有人家的便宜,就从不愿意去占岳家的丁点便宜。

旁人或许会骂一声忘本的,但在陆家人看来,这是女婿重视自己的闺女啊!

因为想着闺女,所以才不会想让闺女在娘家难做人。

要知道年轻的时候,陆母还压得下媳妇的不满,不过这人渐渐没劲时,陆母也得承认她不见得护得住自己的宝贝疙瘩。

好在刘醒多年的作为,宝贝女儿和儿媳妇们的关系,反倒比出嫁前更好,这也是这些兄长会义不容辞过来看看的原因。

女儿嘴甜,女婿又会来事,陆母会偏心这一对夫妻真不是没道理可言。

见丈母娘似乎真把这随口胡说的话当一回事,刘醒和陆秋极有默契地交换一眼,两人同时没说出方才的话可能早被人听进了耳里。

这一对夫妻对周遭环境向来警惕,大房三丫头的鬼祟举动,自然就被两人看在眼里。

事实上,刘醒与陆秋早就发现大房的三丫头有些古怪,只是他们夫妻的来历也是见不得人,所以夫妻俩都选择视而不见。

陆秋是认为还不需和一个孩子计较,刘醒却是危险地瞇了瞇眼,极有耐心地按捺住性子,打算瞧一瞧刘三丫之后的动作,然后再做其它的打算。

刘醒从来就不会小瞧一个人,哪怕至今的刘三丫不过是芳龄十一的孩子。因为,刘醒不是一个好人,所以看事情的角度,理所当然就把人往坏处去想。

倘若刘三丫没有恶意,刘醒自然会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刘三丫若是另有打算,刘醒倒也毫无畏惧,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手段比不过刘三丫。

何况,光是身份上,刘醒就占了一个极大的便宜。

他现在可是刘三丫的四叔。更别说,论起阴人的手段,刘醒若自认第二,那还真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若这样都还斗不过对方,刘醒真觉得自己可以找根绳索吊死算了。

刘醒的眸光烁烁,令人发凉的笑容从嘴角边一闪而现,不为人知的危险心思,正极好地隐藏在玩世不恭的表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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