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馆上的第一道菜是:素炒红苋菜。
柳二娘穿的精神,声音也清亮,只见她笑眼盈盈,双手从小二初接了盘子端上桌,将此菜的缘由娓娓道来。
“大小姐,姑爷,俗话说的好,立夏吃三鲜,一为地三鲜,一为树三鲜,一为水三鲜。地三鲜,在咱们东陵素来是吃蚕豆、苋菜、黄瓜,您二位新婚大喜,今日头菜便上红苋菜,祝二位“红”运当头,和和美美。”
只见那白瓷盘中红红的苋菜汤汁,色泽鲜亮,摆盘几乎能算得上是一种视觉享受,随着柳二娘的声落,一旁的小二端上烧酒、酒酿、咸鸭蛋、并馒头面筋上桌。
“承您吉言。”苏媚微红了面,许是刚刚门口那点子事影响,这会儿心头还有些砰砰跳,爹爹最近懒怠应酬,她有好几日没跟杨争一起吃饭了。
这吃饭啊,平时在家吃,跟在外头,还是有几分区别的。
在家吃的是家常温馨,偶尔去外头尝新鲜,大红的灯笼晃啊晃,酒香饭香一薰,那日日相对的夫妻,也能品出几分不同的滋味。
“多谢二娘美意。”杨争也道。
“夫君快尝尝这红苋菜,我也会做,但火候总是差了许多,没有二娘做的香嫩。”苏媚伸手给杨争夹菜,她立夏没少吃这道时蔬,确实会做,这个时候的红苋菜几乎没有老的,都十分嫩,摘掉根须,沥过水,用油和蒜泥煸出香味,加点盐,便是一道好菜。
“怎么样,好吃吗?”
杨争点点头,他吃不出有什么区别,红苋菜他在山上时候没吃过,更别说点菜了,在外头吃饭素来是道一句“炒个菜,来两碟子肉”就完事,具体吃啥看店老板随意发挥。
这菜摆的好看,意头更好。
“好吃!”
地三鲜中的另外两道,柳二娘上了个荆芥拌黄瓜并蚕豆鲫鱼汤,别的不说,这蚕豆鲫鱼倒是让苏媚忽然想起自个老爹。
“夫君可喜欢钓鱼?”苏媚问杨争。
杨争:“喜欢,在外行走没有城镇时,时常钓鱼烤了吃。”
“那夫君用过蚕豆粉钓鱼吗?这蚕豆若是磨成粉,可是钓鲫鱼的上乘饵料,爹爹时常买蚕豆粉去江边垂钓呢。”
“蚕豆粉钓鱼?”杨争头一次听,“娘子,蚕豆粉怎么做饵料,师父也很喜欢在江边垂钓,可有能买蚕豆粉的地方,我想等过段时间带一些回去。”
“二娘这里就有。”苏媚看向柳二娘,“说起来,这饵料的做法,我也不清楚,二娘不妨讲一讲,我们夫妻二人也长长见识。”
柳二娘便笑着将做法讲了讲。
“这蚕豆粉不难得,老爷年年都要来买来垂钓,只需选那青皮蚕豆,用小火炒一炒,不需炒太熟,待冷些用小刀去壳后,烘干磨粉即可。”
“这蚕豆粉啊,越是细越是黏着,只需那矬子上磨一磨,和了面粉塘水按捏成粉团即可,放些时日用树叶一包,装钩时候挤一小粒捏住,便可固定在鱼钩上,这鲫鱼,可十分喜欢吃蚕豆。”
“二娘可有现成的蚕豆粉?我们夫妻二人想买一些。”按着大侠寄出去的信,夏至她便要跟大侠回那青萍山,若是大侠的师父喜欢钓鱼,多准备些也无不可。
说起来,大侠的师父,又会喝醉,又爱吃辣颇懂口腹之欲,从大侠说过的细节中,都能看出,是个十分会享受生活的老人家,怎的教出个徒弟,像个苦行僧似的。
明明师门中每个人都有口味偏好,他就没个特别的偏好,只要是肉,总是吃的格外开心,苏媚跟杨争相处了这些时间,只看出这人,似乎对老面斋的酸枣糕格外喜欢,但平日也没有吃多少酸的。
“老爷前个才买了许多,您不妨回去问问。”柳二娘唤小二过来细细询问几句,转头跟苏媚道,“不巧,我这里的蚕豆粉已经没了,大小姐若是不急着要,过几日有新制的,我给您送家去。”
“好,那就麻烦二娘了。”
品了地三鲜,接着自然是水三鲜,柳二娘神神秘秘举着托盘,上头一个木盖让苏媚亲自来揭。
苏媚不动,用胳膊推杨争,杨争伸手将木盖揭开。
“呀,二娘今年立夏竟不吃河豚了,这是上的……螺?”苏媚总算是起了些兴趣,站起来看着盘子里的螺。
“二娘,这是什么螺?不像咱们这的河螺。”
“大小姐,这是海螺,咱们东陵离海远,海螺可是个稀罕物,若不是最近开了新的商道,这玩意未必能进来,您的舌头好,就等您提个意见。咱们东陵水三鲜,素来吃河豚、鲳鱼、黄鱼,但那海边的人,却是吃各类海螺呢。”
“我尝尝。”苏媚伸筷子,“嗯……有些许腥味。”
“要不怎么说大小姐的舌头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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