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自己好,自己也会对她好,她没有母亲,与阿兄年岁相差不小,阿兄与阿嫂婚后好几年才有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阿嫂亲自照顾亲自,不假于旁人之手,一针一线,一食一行,无不精细入微。

当时自己只是一个封地偏僻的庶出公主,连封号都是“东乡”,在宫中并为受过多少重视,连嬷嬷们都是明面上敷衍,看她年幼,以为她不懂事,偷偷跑出去打围子偷懒,常常扔下她一个人在翠微殿内。

记得有一年冬天自己生了场大病,连着几天高热不退,宫女和嬷嬷们以为她睡熟了,便聚在院子里围着手偷懒闲聊玩耍,殿内炭火快用完了,她觉得冷得慌,烧得干哑的嗓子一发声就火辣辣的疼,叫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听着殿外宫女的欢声笑语,心里抑制不住的难受。

于是只好自己爬起来,看见碳炉旁还搁着几块新碳,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拿碳夹,全身酸痛并使不上力,还未够到,身体突然失重,眼前一阵眩晕,整个人从床上滚落,只看到眼前的碳炉突然放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幸好阿兄阿嫂正巧入宫看望她,及时救了起来,被烫伤后,也是阿嫂衣不解带的给她换药包扎,细心呵护,只是脖子上终究落下了一块婴儿巴掌大的疤。

极少发火的阿嫂当天叱骂了偷懒的宫女,此事也惊动了父皇,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受了轻慢就是拂了皇家的威严,当即下令杖杀了当值的宫人,自此以后,阿嫂阿兄便常入宫探望,

永平三年,阿兄奉诏前往封地,放心不下她孤身一人在盛京,便请旨带上了她。

幽州气候寒冷,与异族接壤,民风彪悍淳朴,饮食不似盛京精细,刚来时赢徽吃得少,很不习惯,还时常咳嗽发热,好在阿嫂从盛京家中特地带了厨子,日日炖些开胃的菜,还时常陪她逗趣解闷,阿兄有时不忙,一家四人就围坐在暖阁里,阿兄握着阿嫂的手,教她写字作画,随口谈谈家常,赢际小时候可调皮,包子似的小脸圆嘟嘟,站都站不稳,张开莲藕似的胳膊,扑倒在赢徽身上,口齿不清的叫着“咕咕!咕咕!”,反而自己把自己逗笑,转身看着父母又“咯咯”大笑。

那段日子恐怕是一家人最温馨美好的回忆了,没有后来的萧贵妃,没有在宫中的谨小慎微,如今想来,甚至都是奢望。

那时的阿兄还没有后来的御极之志,或者说并没有谁真正激发出他心里对皇权的欲望,权力像是一杯掺了毒药的美酒,覆盖在华丽的外衣之下却杀人无形。

永平九年,十五岁的辽国郡主在王府招待辽国使节的宴会上第一次见到阿兄,赢徽不知道辽国郡主是否对阿兄一见钟情,她却很确定,看到郡主的时候,阿兄眼中并无半分波动,就算是看到辽国郡主在酒席上侃侃而谈出自己对两国边境关系的看法,阿兄也只不过是微微讶异,看见大辽虎背熊腰,资历颇深的使臣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面前眉眼臣服,见怪不怪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觉得新奇。

在大周,十几岁,正是养在深闺,殷殷待嫁的年纪,赢褚二十多年的经历告诉自己,真正的贵族女子就该是像自己的王妃这样的,娴静婉约,知书达理。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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