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质的身体再度僵硬。

她还记得他的这句话

那天发生的事情不由浮上脑海,如烟缭绕,兜兜转转。却始终散不去。

他素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唯一冲动的一次,便是对她说了如此残忍的一句话。

她记了五年,是应该的。

可于现在的他而言呢?

她背叛过他又怎样?她嫁给杜子腾又怎样?她为杜子腾生过孩子又怎样?

一切的一切,经过她“死”后漫长光阴的洗涤,唯剩的仅有他对她斩不断的思念和无法割舍的爱。

她回来了。她好好地活着。其他的,都已不再重要了

何况,他有什么资格说她脏?

他自己何尝不是和戴莎有过意外?

顾质从戴待的膝上起身,转而拥她在怀,并问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缓着嗓音自嘲道:“你之前骂我骂得对。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

“等等。”他将脸埋进她脖颈间,深深吸一口气,鼻息里顿时充溢着来自她发间的淡淡橙花香:“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肯为我妥协。谢谢你。不嫌弃我”

车窗外是流转的风景,车内是他语调缓缓的诉说。

有欢喜,有庆幸,如同穷途末路之际得到一线救赎。

救赎?

两个字闪出在脑中时,戴待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从未想过。她会成为他的救赎。

她无法忘怀的是,他曾是她的灾难。

车子径直行驶至集团的大厦楼下。

“我先上去。等下你再跟着马休进来。”

见戴待面露不解。顾质抓起戴待的手放在唇上润了润,解释道:“公司有事我必须处理。可是,我也希望能够随时随地看到你。”

“顾质,我”

“嘘”顾质用食指竖于她的唇前,“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说完,他立刻下车,对她的不情愿置若罔闻。

无奈,戴待只得在车里乖乖等着。

软硬,适宜地兼施。这是她如今对顾质采取的态度。

照片风波的运营刚刚逼迫过他,也确有成效,她现在安分地该静待结果。

“戴小姐,我们可以上楼了。”马休从前面转过头来提醒她。

戴待点点头。

经过一间大会议室时,正看见顾质坐在中间的位置,和满满一桌子的人开会。

他一边听着作报告的人发言,一边透过玻璃无声地望着她,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戴待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别开脸不去和他对视。

“戴小姐,顾总临时有紧急会议,让你自己先在他办公室里自己玩。”

听到“自己玩”三个字,戴待明白。马休大抵是将顾质的原话转给她听。

顾质是个喜静的人,她却像个多动症儿童一般坐不住,经常闹得他做不了事。

“自己玩”,是他以前经常对她说的话。

不同的情况,不同的口吻。

受不了时是生气的“自己玩!”平和时是淡淡的“自己玩。”冷脸时是一字一顿的“自、己、玩”最喜欢的是他哄她的时候,宠溺地拢拢她的头发,“乖,先自己玩儿。”

这是两人重逢后,他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是在南城复合之夜的隔天早晨,他进浴室冲澡前蹦出这么一句第二次便是今天,戴待想象得到,方才若是他亲口对她说,该是那最后一种她曾经最喜欢的宠溺口吻。

心底莫名地有点发涩,戴待止住自己飘荡的思绪,随意在顾质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最后从书柜里抽出万历十五年,窝在他办公室里间用作休憩的小床上开始翻阅。

顾质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没有看见戴待,心下不由紧张,正准备把马休唤进来问话,忽听里间传出“噗”的一声。

他连忙走进去,一眼看见万历十五年掉落在地,而戴待倚在床头,脑袋歪扭着,安安静静地睡着。

悬着的心顿时松下,顾质弯着唇角,扶着戴待的身体想让她平躺下来,戴待突然醒来。

“嗯”她鼻音轻声哼唧了个字,眸子里满是懵惘,两三秒后才恢复焦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回来啦?”

顾质眸光晶亮地凝注着她,头一低,覆上她的唇。

骤雨疾风,细细密密,令她渐渐觉得窒息,在呼吸最不继之际,他适时地微微一偏头,让开了一点空隙,她抓紧时间大口地呼吸。没吸上两口,他重新覆上来,舌尖在她唇齿内涤荡来回,开始细致轻柔的慢吻,辗转悱恻。

感觉到他的手掌钻进她的衣服里时,戴待的手指顿时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角,一边沉溺在他温柔的海洋里,一边在内心做着极度焦虑的挣扎。

不想,他的手忽然抽出来,唇上也停止了汲取。

“好了,安分点,别影响我工作。”顾质帮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服,声音明明泄露着不自然的暗哑,偏偏肃着脸故作镇定。

戴待禁不住咧嘴笑开,顾质将地上的书捡起来塞回她手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看书就犯困。”

戴待嘿嘿两声:“你要不要也像以前一样,读给我听?”

顾质的眸子陡然深了两分,俯身在她耳边:“我给你读的,貌似都是睡后故事”

“不正经!”戴待耳根一烧,当即嗔声着推开他,用书挡住自己脸:“你不是说要工作吗?别影响我看书!”

欣赏着她的恼羞成怒,顾质十分满意地露出一抹笑,不再逗她,转身走回外间。

戴待放下书,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早已不见嬉色。

时间悄然流动,从上午到下午。

期间顾质又进出办公室三四次,不是去开会,就是去和人会面。

戴待一直悠然地窝在里间,把他书柜上的书走马观花地翻一遍,床边的桌子上,水果盘空了好几次,只剩一堆的外皮残核。

临近傍晚时分,顾质霍然将文件重重地丢到桌上,整个人疲倦地往后靠上椅背。

“怎么了?”戴待走过来,伸出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

顾质沉默半晌,抓住她的手,顺势一拉让她坐到他的腿上,将她半搂在怀里。

“就是关于第10家pr的主题,商讨来商讨去,始终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方案。”

前9家pr,每一家的菜系主题皆不同,第十家自然而然也得推陈出新。

戴待拿起刚刚被他丢在桌上的文件,翻了几页,蓦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顾质,你是不是不打算用我?”

顾质不以为意:“餐厅的主厨要负责的事情很多,责任和压力都很大,我不希望你太辛苦。”

闻言,戴待立时离开他的怀抱站起身来,一脸冷色:“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难怪。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从年前开始直到现在,餐厅的事情再无下文。原来并非没有下文,而是顾质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顾质被她强烈的反应弄得一时怔住,表情慢慢冷肃下来。

见状,戴待的眸光不易察觉地闪了闪,心念电转间,迅速压下自己的冷硬,换上另一种情绪。

“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能让自己耐下性子认认真真做的事情,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你却一声不吭地擅自替我做决定,断了我的希望。”戴待的眼里涌上泪水,“这明明是我凭自己的实力争取到的,你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剥夺?如果现在我和你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你根本不会这么做,对不对?既然如此,我宁愿你把我看做从未与你认识的陌生人,看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料理师!”

“戴等等!你又说这种话!”顾质生气地呵斥她。

戴待梗着脖子瞪他,憋着眼泪悬而不落。

气氛顿时陷入僵持的境地。

少顷,终是顾质先败下阵,表情重新恢复柔和,叹着气拥住她:“你不过就是依仗着自己是我的软肋罢了”

戴待的心脏猛地一缩。

原来他多少还是看出来了

是啊她不过是在利用自己在他心里的那点位置罢了

然而,这样的伎俩,究竟能用多久呢

她不知道

戴待环住顾质的腰,故意把眼泪全部蹭到他的胸口上,然后抬头,露出狐狸般得逞的笑:“对,你就是拿我没办法。”

她的睫毛上沾着水珠,顾质正欲伸手帮她擦掉,她忽然重新埋进他的胸膛,瓮声瓮气道:“可我也是真的很想在pr工作”

顾质伸出的手转而抚上戴待的背,听着她继续道:“我知道之前9家pr的菜系主题都结合了主厨本身的特色。所以我在这段空闲的时间,其实一直有从这方面思考。”

“噢?”顾质的声音起了一丝兴趣,“那你思考的结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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