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家的日子,暂时避开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尤其还住在古香古色的园林里,倒令人感觉生活一下子返璞归真。
因为杜子萱缠着戴待给她做吃的。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戴待便应承了下来。
本只想随意做些甜点,没料到。杜家厨房的设备一应俱全,食材更是应有尽有,瞧得她心里痒痒,到最后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先做了杜子萱爱吃的桂花香蕉吐司和核桃酥,紧接着烤了燕窝蛋挞、草莓乳酪派、花生酱夹心华夫饼。顺道做了一小碗漂亮的水晶玫瑰布丁。
戴待走出厨房的时候,客厅里。杜子豪刚放学归来,肩上的书包都没来得及脱便爬到餐桌上,嘴里嚼着核桃酥。争夺杜子萱手中装着水晶玫瑰布丁的玻璃碗。杜子萱则不顾唇边沾着的蛋挞碎屑,气嘟嘟地和杜子豪斗智斗勇。
一旁观战的范广渊,趁着两个孩子僵持之际,悄悄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布丁,然后快速地缩回指头想要放进自己的嘴里吸。
“外公!又偷吃!”戴待及时地阻止了范广渊,用纸巾帮他擦了擦手指,然后将专门为他准备的小食放到他的面前:“喏,这才是给你的。”
绘有素兰的小餐碟里装些许无糖饼干,呈各种形态的兰花状,小巧而精致,散发着香气。餐碟旁。附带一杯热气腾腾的苦荞茶亦是考虑到他是糖尿病患者而特意准备的,具有降血糖的功效。
范广渊笑眼眯眯地拉住戴待的手:“秀秀,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甚是思念。”
“嗯。”戴待反手轻轻拍了拍范广渊青筋遍布的枯干手背,恬然一笑:“外公喜欢就好。”
“杜子豪!你是饿了三天的乞丐吗?!”
杜子萱生气地叫喊,戴待应声望过去,才发现他们姐弟俩的战役以杜子豪的告捷而结束。不仅如此,连餐桌上原本剩下的两只蛋挞和三块华夫饼,也下到杜子豪的肚子里。
“嫂嫂”杜子萱瞥了下范广渊餐碟里的饼干,眼巴巴地盯住戴待,语气满是恳求,带点儿恰到好处的娇嗲:“嫂嫂,完全不够吃”
“是啊,嫂嫂,还有吗?大哥还没回来,他一定也想吃。”杜子豪吃着布丁,语焉不详地搭腔。
杜子萱斜眼鄙视杜子豪:“明明就是你自己也想吃,别拿大哥当借口。”
杜子豪哼唧一声,不搭理杜子萱,也用饱含期待的目光望着戴待,夸赞道:“嫂嫂,你做的东西,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如果说杜子腾长得像杜君儒,杜子萱长得像范美林,那么杜子豪的长相则是完美地结合和杜君儒的清俊和范美林的柔婉。
他才小学四年级,脸蛋上尚余留些婴儿肥,但不影响他初具帅哥的雏形。头发又黑又亮,皮肤又白又水润,一看就是优渥家庭出身的孩子。
此时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知怎的,戴待突地想起了小顾易。
她的孩子,长到杜子豪这么大的时候,该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会不会衷心地对她说:“妈妈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会不会也向她撒娇:“妈妈,就再让我尝一点吧,小顾易保证,真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
心头微微泛上酸楚,戴待垂下乌黑的睫羽,遮住自己漆漆的眼眸,很快重新抬起头来,自然地换上无奈的表情,“好呗。”
杜子萱和杜子腾顿时欢呼,范广渊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他们俩哈哈哈地笑起来。
水馒头味道香甜、口感幼滑芒果班戟外脆内软,涂上鲜忌廉,十分美味洒上花生碎和芝麻的糖不甩后,醒胃而不腻,营养又好吃。
杜子萱和杜子豪两人的战斗力比戴待所想象得还要强,把她原本打算留做宵夜以及明天的东西全部吃光,倒是把晚饭都给省了。
杜子腾从外面回来,闻着香气循到餐桌前来,便是见到杜子萱和杜子豪齐齐四肢大开地摊坐在椅子里。
“这是什么?”他指着盘子里唯一剩下的小半块煎饼模样的东西,问。
杜子萱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懒懒回答:“嫂嫂做的飞饼。”
戴待做的?
杜子腾的目光重新落到飞饼上。
金灿灿的外皮柔亮光滑,层层叠叠,香味浓郁,看起来异常诱人。
恰好正有点小饿,他随手抓起飞饼,蘸了蘸咖喱酱,送进嘴里。
香酥且又有韧劲,饼层里似乎夹着碎牛肉、蛋片、洋葱、土豆等等,口感清爽而不油腻。
艹,居然这么好吃?!
杜子腾这才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尽管他一直知道戴待在法国学厨,但还是第一次吃她做的东西。以前只当做她戴大小姐闲着无聊瞎报烹饪班打发时间,不曾料到,原来她真学到了两把刷子。
“她人呢?”
杜子萱打了个嗝,朝后花园指了指:“带着外公散步呢。”
多日雾霾的阴冷天气终于在今天被驱散,阳光洋洋洒洒了一整日,在温度依然有些低的春初,虽然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保暖作用,但是给心情增添了一份舒畅。
黄昏之下,青砖红瓦之上,夕阳红彤彤的脸被不远处高度参差不齐的萧条枝木切割成好几个部分,缓缓下沉。
注视着被镀上淡淡金边的万物,戴待半眯着眸子蜷缩在摇椅上,似昏昏欲睡,又似老僧入定。
蓦地,因为阳光的挪动,一扇窗的玻璃恰好反射了一束光过来,照进她的眼中。
黑色的瞳仁缩了缩,戴待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挡,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冻得有些发僵了水榭四面透风,摇椅是夏天乘凉所用,冬末春初的现在,并不适合坐在这里太久。
戴待自是知道。
她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景致宽阔,而宽阔的视野更容易让人驰骋思绪,冰冷的气温更容易刺激精神的集中。眺望远方时想事情,思路总会变得清晰得多。
在杜宅窝了两天,她故意和外界隔绝了联系。
她无从得知她消失后顾质的反应,但她猜测,他应该会找她吧。
其实,她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如果找得认真,很容易会想到她在杜家。那么,他是因为顾忌杜家,所以没有明目张胆地寻来,还是,他寻来过,只是被杜家的人挡回去了?
无论怎样,她差不多该主动现身了。
通过这两天冷冷静静地收拾情绪,她觉得自己想通了。应该是因为过去爱得太深、牵绊太多,所以对顾质或许多少念着旧情,难免一时抗拒不了,以致于心生动摇。
她不该忘记自己回来荣城的初衷,不该忘记自己回来荣城要做的最重要的事。
是小顾易,是小顾易啊
摊开手掌,凝视着掌心里落下的点点碎金灿灿,戴待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
“妈的!真没见过你这样奇怪的人。室内暖气十足你不呆,非得在外面吹冷风!自己吹冷风也就罢了,还拉上我外公干什么?”
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突兀地递到戴待跟前的石桌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瞬间,杜子腾缩了缩脖子又搓了搓手,自顾自地坐到了她的斜对面。
袅袅烟气散开后,戴待直直地盯着牛奶,面无表情地道:“不需要,谢谢。”
“给你脸,不要脸。”杜子腾往手上哈气取暖,给了戴待一个鼻孔朝天。
于是下一秒,来自对面如箭般的目光就“嗖嗖嗖”地往他身上齐发而来。而明明不是实物,杜子腾还是感觉像是真被无数利箭射中一般千疮百孔,猛地一个激灵。
看着戴待比这气温还冰冷的目光,他立即决定把接下来的挑衅堵在喉咙口里。
女人,翻脸就是比翻书还快。不过两天而已,她似乎又恢复成之前那种浑身是刺的尖酸状态了。
戴待倏地又端起了牛奶,却并不喝,只是把杯子握在手中,立即,掌心就暖了起来。
见状,杜子腾心下哼哼好好的热牛奶,倒成了她的暖手炉。
须臾,见杜子腾还悠哉悠哉地坐着,戴待蹙了蹙眉头:“你不是嫌冷吗?”
“不过住了两天,你真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杜子腾也有些不满了:“这里是我家,我爱坐哪坐哪,用你管?”
他故意抬高下颔大声嚷嚷,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架势,戴待只觉得滑稽,轻飘飘地甩给他一个习惯性的讽笑,然后挪开视线,将目光重新投注回前方。
前方的花丛间,范广渊略显佝偻的背影悠悠晃动两下,慢慢转过身来,对着戴待遥遥地笑。
因为距离的缘故,她听不见范广渊在说什么,但很容易从他的口型判断出,最前面两个字的称呼是“秀秀”。
戴待一边回之以一个恬然的笑,一边好奇地问杜子腾:“你外公总挂在嘴边的秀秀到底是谁,你外婆?”
“外公,你小心点!别摔到了!”杜子腾对范广渊高声叮嘱了一句后,回戴待道:“或许吧,其实我也不清楚。外公老年痴呆后,就这样了。”
他顿了顿:“是谁有什么重要的吗?他高兴就行了,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他这样说,戴待便也没再多加追问,毕竟是杜家的家事。
不过
戴待微笑着看着一步一步朝水榭走回来的范广渊,红唇轻启,语声难得轻软:“杜子腾,我很喜欢你的家人。”
杜子腾略一愣,偏过头去看戴待。
她的目光透着发自内心的柔和,面上的笑容亦和平日的敷衍不太一样,淡淡的夕阳余晖打在她的侧脸上,闪烁着一种浅浅的光华,令他感到一瞬间的炫目。
“秀秀,看我给你摘了朵花。”
走回水榭来的范广渊,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外孙,径直行至戴待面前,献宝似的将手中的迎春花展示出来。
一小枝节,缀着两三朵,嫩黄得可爱。
“谢谢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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